門一開,陶驤步入房中。已經站在屋中央的馬行健立正。身後的房門被關上了,陶驤注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馬行健——關押兩日,憔悴許多,然依舊保持著軍容整齊——陶驤踱了兩步,停在馬行健面前。
陶驤看了他,道:“聽說這兩日你拒不開口。”
馬行健不吭聲。
“我想知道的,你一句都不說。現在我親自來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我。”
馬行健直直地立著,仍沒吭聲。
陶驤問:“程靜漪參與了多少?”
他目光森冷,語氣淡淡的,卻彷彿有利刃逼到人皮肉中去。
“七少,我的身份和活動,少奶奶自始至終都不清楚。而且,少奶奶也接觸不到機密。”馬行健說。
許久以來第一次開口,他的嗓音有些異樣。而在陶驤銳利的目光和強大的氣勢壓制下,他難免有點膽寒。
陶驤說:“你要保她平安,我明白。她是我太太,我不會把她怎麼樣。你只要和我說實話,她到底參與了多少。”
馬行健沉默下來。他應著陶驤的目光,說:“七少,少奶奶真的不知道。”
陶驤笑出來。
他輕輕晃了晃身子,低頭看著靴尖。
“程之忱用你是用對了人。”陶驤說著,轉過身去。慢騰騰地踱著步子。“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小馬?
馬行健低聲道:“七少,行健對七少有罪。七少要殺要剮,行健毫無怨言。只求……”
“不!”陶驤揮手製止他,說:“你是軍人,我也是軍人。我現在不是跟你分辨這個,而是想知道,程靜漪在這個事情上,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馬行健沉默下來,陶驤等著他的回答。
“少奶奶的確不知道內情。是我一時不慎,暴露了身份。她識破我的身份,給我警告,讓我對七少主動坦白。她說如果我不坦白,那麼她會向七少揭發。”馬行健說。
陶驤問:“什麼時候?”
“小小姐百日宴那天,和送杏子那天。送完杏子出來我就被逮捕了,之後的事您都知道了。”馬行健說著,聲音低下來。他觀察著陶驤臉上的表情,“七少,少奶奶擔心程長官,是人之常情。相信七少不會不體諒。對於行健來說,程長官和七少,乃至少奶奶,都是行健十分敬重的人。”
陶驤看了他。
馬行健在他平靜而深沉的目光之中,堅持把話說完:“七少以國家人民前途為重,負重而行。行健這些年都看在眼裡的,惜無顏亦無法再追隨七少。行健如有機會戴罪立功,一定為國殺敵,方不負七少多年栽培。”
“小馬,”陶驤走過來,正對著馬行健。堂堂的七尺漢子,跟隨他多時的……短短兩日,已非在他身邊時意氣風發的模樣。“我不能留著你。”
“是,七少。往後請七少多保重。”馬行健說。
陶驤說:“你在我身邊六年零三個月。第一天過來報到,老帥對我說這個後生很穩重,你要好好用,日後能成大器。老帥一生識人,鮮少走眼。你算一個。”
“七少……”
“我早知道是你。數次試探,你都平安過關。不只是因你謹慎,而是你沒有起害我之心。也是程之忱非到緊要關頭,不會啟用你這張王牌。小馬,”陶驤看著馬行健,“這些年你跟我出生入死,戰功赫赫。我會給你一個合適的處置。”
“七少,行健死不足惜。”馬行健哽住。
陶驤沒有再說話,轉身出了房門。
岑高英和李大龍急忙跟上。
陶驤從電梯出來,看了眼外面,時候已不早了。他沒有回辦公室去,而是走到了大院中。
他邊走,便望著司令部大樓中那一盞盞亮起的燈。
院中停著整齊的軍車,一輛輛沉默著,動也不動……這麼大的地方,只偶爾有一兩聲口令傳來,打破死一般的沉寂。
李大龍跟在陶驤身後,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陶驤站下,拉開一輛軍車前門,上了車。
李大龍急忙跑上去,叫道:“七少,我來吧。”
陶驤擺手讓他後退。李大龍急忙往後,眼看著車子發動起來,迅速從他身前掠過,閃電一般衝了出去,橫穿司令部大院,出了門……他回過神來,跺跺腳,急忙向陶驤的專車跑去。
一邊跑,一邊招呼人來。
上了車,司機問他去哪裡,他立即說回青玉橋官邸……
陶驤車子開的風馳電掣,卻沒有立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