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便走的。以前她就是這麼辦的,不想今晚她站了好一會兒都沒離開……他才索性開了燈。
幾個月前他頭一次失眠,也是這樣的一個月色極好的夜晚。他坐在那裡想了好多事情。
然後他聽到她下樓來的腳步聲。他沒動,以為馬上就會看到她,那腳步聲卻戛然而止……他還能記得那天是他生日。提前好多天就有不少應酬。到了正日子家裡安排也多。從早晨起來他就得鄭重其事地去磕頭。從老太太往下一直到父母親那裡磕過頭,幸而他還要去衙門,不然家裡下人們再給他拜壽,繁瑣的很。晚上就想回來和家裡人在一起吃頓飯,其餘的應酬他一概都推了。家宴她沒能去,彷彿也並不關心他是否生日。壽禮還是預備了,是秋薇送來的。除了看上去就是應景兒的東西,還有一條長長的圍巾,只是看著不像是她能織出來的……不過他都收下了,沒有說什麼。
她的日子正難捱,他是眼看著的。
想必是沒有那個精神給他織圍巾。而且,她手藝也不好,釦子都釘的七扭八歪的……
要去南京的決定剛剛做出。長官索幼安自數月前病重。關於病情對外始終秘而不宣,至此時病體垂危,終於對外宣佈。挑這麼個時機,恐怕也是考慮到身後或成亂局,給程之忱爭取更多的時間籌謀。父親與索長官亦敵亦友近乎一輩子,說到底都有很深的情義。尤其這個時候局面複雜且敏感,各方都在試探南京虛實、疑慮重重,也都在看著西北王陶盛川的一舉一動。父親最終還是決定去一趟南京探望索長官。
儘管南京有二哥陶駟在,他還是不會讓父親單獨成行的。
靜漪聽到這個訊息異常平靜。外面的世界彷彿和她沒有關係似的。她應該不難想到,程之忱正處在關鍵的時期。也應該不難想到,這個時候,在前任政府中曾經舉足輕重的彷彿影子內閣的錦安俱樂部,將會起到重大作用。幾年時間過去,南下的金昌吉孔智孝等人也已經手握重權。程世運必然會推動他們,給程之忱以堅定支援。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程世運幾個月前,明明還是可以與他一較高下,仍然及時妥協。程世運是有這樁更加重要的事要籌謀。
他本是隔空觀望,眼下卻要身臨其境了。
最新的訊息,文謨的父親白煥章不日也將赴南京。父親與白煥章應該有默契。白系同南京近來摩擦不斷,這段時間稍稍安穩下來,恐怕也是在靜觀南京之變。
他倒是不怕局勢會亂起來的。
看著靜漪,他想著,她這樣對這些事不聞不問,不知是不是真的毫不關心。
‘
‘
陶盛川父子赴南京不過三日,探病變成了弔唁。
靜漪從廣播裡聽到索幼安病逝的訊息,大吃一驚。
她有好久不聽廣播不看報了。陶驤陪父親去南京,他們走後她便覺得忐忑,總想著辦法多獲得些訊息。偶爾心悸,陶老夫人說她是因月份大了身體負擔重了,要她好好休息。她卻知道自己的擔心從何而來……聽了廣播,她發了好一會兒呆。
張媽問她是不是嚇到了。
她說沒有。想起來,讓張媽叫馬行健進來,要他替自己去發封電報給三嫂,表示慰問之意。
馬行健剛走不一會兒,月兒高高興興地上來稟報說秋薇來了。
片刻,還是一副新娘子打扮的秋薇出現在她面前。挽起髮髻,秋薇是個小婦人的模樣了。
靜漪看她容光煥發,很是欣慰。慢聲細語地問她話,秋薇都一一地答了。
靜漪微笑問道:“西安可有趣?”
阿圖帶了秋薇去西安度蜜月的。
秋薇點著頭,掰著手指頭給靜漪說那裡有什麼,碑林、大小雁塔……“就是碑上好多字我認不全。不過好在,他也認不全。”秋薇說著就笑了。
逗的靜漪她們也都笑起來。
靜漪捏著秋薇的耳垂兒,說:“羞不羞呀?”
秋薇抱著靜漪的腿,笑眯眯地看著她,說:“小姐,你氣色真不賴。我在外頭,可擔心你啦。”
“心思不放在你新郎身上,倒放在我身上,新郎官要抱怨的了。”靜漪笑著說。
秋薇臉上飛紅,呀了一聲,說:“小姐!”
靜漪看月兒掩口而笑,咳了咳,說:“好了,不笑你了。”
秋薇便說:“小姐,我和阿圖說好了。他要回岐山去,一個月也沒有幾天在家裡,我依舊進來伺候小姐,好不好?”
“不好。”靜漪說。
秋薇抱緊了她的腿,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