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程靜漪此時更需要的是單獨待一會兒。
“先生,金家太太來電話。”李嬸對正在做剪報的靜漪說。
靜漪放下剪刀,拿起電話來。
無瑕打電話來告訴她,明天她會將遂心接到家裡來。
靜漪拿著話筒好一會兒都不知該如何開口。無瑕倒要笑她,大風大浪都見過了,一提到遂心簡直手足無措。
無瑕要出門,匆匆收了線。
“李嬸,我明天晚上不回來吃飯。”靜漪有點興奮。她剛好計劃要休息兩天,這樣正好。只是不知道,遂心能在金家逗留多久。陶夫人將遂心看的那麼緊……她聽到李嬸問她今晚想吃什麼,笑了笑,道:“什麼都好。”
李嬸看著她,有點發怔,到底說了句:“先生,好多天沒見您這麼舒心的笑一笑了。”
“是麼?”靜漪摸了摸臉,“那我要多笑笑。”
李嬸要出去,靜漪叫住她。
“你額頭上是怎麼了?”靜漪起身走過來。李嬸慌亂,要躲著快走,又不能違逆靜漪的意思,只好紅著臉站在那兒。靜漪細一看,李嬸額角有淤青,髮際裡指甲大小的痂。看樣子還是新傷。
“沒什麼,先生,不留神磕了。”李嬸見她看的仔細,忙解釋。
靜漪便說:“你過來坐下。”
她轉身去拿了藥箱子來。李嬸推辭不過,只得坐了。她用藥棉處理著傷口,問道:“怎麼不用藥?”
李嬸嚅嚅,半晌方說:“怕有藥氣,做出來的飯,先生吃著不慣。”
漪不禁來氣,說:“你若病倒,可就沒人給我做飯了。”
“先生哪裡還愁沒人伺候呢。”李嬸輕聲說著。
靜漪坐下來,問她:“有沒有頭昏?”
李嬸搖頭。靜漪又問她幾個問題,她一一回答了。
靜漪邊收拾藥包,邊打量李嬸。
李嬸說起話來語調十分柔和,措辭也很得體,全身上下都有種優雅的氣質。
實在是不尋常。
“這兩天的飯都讓顧嫂做,你休息好。”靜漪吩咐道。
李嬸忙說:“不用的,先生,我做慣了……這點小傷根本不礙事。”
靜漪看了她,說:“那好。不過以後有什麼事,你一定要告訴我。”
李嬸點頭,出門之前,說:“謝謝先生。”
她出去了,靜漪舒了口氣。
回到桌邊,對著厚厚一疊子報紙和剪報簿子,發了會兒愣。簿子裡貼的都是關於慈濟的報道,她蒐集起來,預備日後帶回美國去的。報紙紛雜,她慢慢挑揀著……戰爭迫近,局勢越來越緊張,一所小小的教會醫院的事上了報,比較之下顯得微不足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剪報剪到後來,慈濟的訊息都扔在了一邊,反而將報上那些關於戰局的分析、尤其是有關第四戰區各集團軍的邊邊角角的資料,都剪下來放在了手邊。
直到她發現,看了這一堆密密麻麻的鉛字,頓時心裡亂起來。
她起身去倒了酒。
兩杯下肚,她心緒才平靜些。
她想想,明天能見到女兒了,沒有比這更讓她高興的事…
但第二天在無瑕的家中她並沒有如願見到遂心。
無瑕倒也不瞞著她,直說是陶夫人不允許她接遂心過來。並且明確告訴她,如果是往日也就罷了,這時候的確是因為靜漪。陶夫人是知道,無瑕想透過這種方式,讓靜漪接近遂心的。
靜漪呆坐了半晌,聽無垢問她:“靜漪,你要不要再同牧之談一談?陶夫人那裡,恐怕只有牧之說得通。”
她知道陶驤的態度。她在等他給她一個答覆——拖了這麼久,他是像陶夫人說的,在考驗她的耐心和誠意嗎?他是不是還像從前,習慣於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看著她徒勞掙扎……她問無垢道:“有他的電話號碼嗎?我記不得了。”
她也應該是有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找不到,也記不住。
“靜漪,電話我來打。這個時候牧之或許在家。”無瑕說。
靜漪搖頭,說:“我自己打。”
電話撥過去,轉了好幾道才到他手上。他鼻音濃重,不知是傷風了,還是被從床上剛剛叫起來接電話……她等了一會兒才開口,說了自己打電話來的目的。他沉默片刻說:“下午三點,我派人接你。”
靜漪想要告訴他自己會過去,他卻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她坐在那裡半晌不動。
“靜漪?”無瑕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