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漪想起來,彷彿是聽婆婆提過,“母親同我講過。只是我粗心,忘記了。母親倒是把他的事都放在心上。”
張媽沉默片刻,才說:“少爺也最孝順她。”
靜漪看了張媽一眼,不動聲色地拿了筷子起來。
張媽給靜漪盛了碗湯,放在她手邊。
靜漪問道:“過午蘇姨奶奶在這的時候,我彷彿聽著說陳媽過來了?有什麼事嗎?”
二老姨奶奶蘇氏因她帶了禮物回來送她,說是來看看她,其實是來道謝的。蘇氏敦厚,言談不涉他人,盤桓半日,倒讓她覺得自在。
“正要和少奶奶說呢。陳媽過來送了些燕窩。說老太太交待每日給少奶奶燉。讓少奶奶吃碗新鮮的。”張媽說。
靜漪喝了口湯。
“陳媽說了,老太太讓少奶奶把那些補藥都停了。少奶奶剛回來,過幾日,再請大夫給少奶奶診診脈……”
靜漪喊了湯在口中。
天熱,湯卻也涼了,有點腥氣。
這一日是駱家老太太壽辰的正日子。靜漪隨陶夫人一同前往駱家。同行的還有符黎貞並麒麟兒。陶家的那幾位老姑奶奶和老姨奶奶們,沒有與她們同行。
陶盛春忙的不可開交,孃家來人還是親自出來接待。靜漪更是她許久未曾見過的,未免要多打量幾眼、多問幾句的。
靜漪有心事,回到陶家三兩日間,總覺得誰見了她,目光中都有些意味不明。即便不說什麼,也讓她覺得有壓力。來了駱家、見了陶盛春和駱家的親戚們,都喜氣洋洋的,便沖淡了她這種心緒。
駱家老太太已經古稀,身體健康,但一口牙都脫落了、耳朵也背,說起話來緩慢且大聲。見了靜漪她們很喜歡,拉到跟前問這問那。靜漪看駱老太太的樣子,雖說比陶老太太年輕了十歲,看上去卻是陶老太太更年輕些。她正琢磨著,忽然文佩靠近她,問道:“七表嫂,是不是我奶奶和姥姥擺在一處,奶奶倒顯得比姥姥老上十歲?”
文佩聲音不大,笑嘻嘻的。
靜漪看了她,問道:“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文佩愣了愣,還沒出聲,就聽駱老太太說:“文佩在問,我是不是比陶老太要老上十歲?是不是,文佩?”
靜漪笑著看文佩,文佩對她翻了個白眼,滾到祖母懷裡去撒賴,說:“奶奶!才不是呢!”
“我就知道你這個小猴子說不出什麼好話來。”駱老太太揉著文佩的額頭,笑眯眯地大聲說。“七少奶奶不要笑話,我們家樂呵起來,常常這麼沒上沒下的。”
靜漪微笑。明知駱老太太這是客氣話。她們祖孫之間,不知有多麼親暱和諧呢。
駱老太太看看靜漪,倒轉過臉去對著陶夫人問了句什麼。她雖是想要小聲的,還是被眾人聽到:“七少奶奶仙女兒似的,和七少爺真是絕配……陶太太,我總等著你們請喝滿月酒呢!到時候可別忘了請我……我可愛湊熱鬧、愛喝酒!”
陶夫人笑道:“老太太,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您吶。借您吉言……”她和駱老太太說著話,笑眯眯的。
爾宜正在陶夫人身旁,抬眼一看靜漪,臉本來就白,這一下唇上的血色都淺了。偏偏滿屋子的人都去看她,各種各樣的目光都齊聚在她身上,再好的修養也有點端不住,連笑都有點勉強了……爾宜拍了下手,說:“文佩,你不是說那隻小巴狗兒會作揖了?在哪兒,帶來給我們瞧瞧?讓它給奶奶拜壽了麼?”
第十六章 至深至淺的痕 (七)
靜漪愣了一會兒,把爾宜的團扇拿了過來。舒殢殩獍她看著文佩抱著一隻白色的叭兒狗帶著一群孩子回來,老遠就把叭兒狗放下來。那狗極胖,在一群追趕它的孩子前面,小短腿都來不及倒騰……跑到半截,蹲下去喘氣,樣子極憨。
文佩見它一味地蹲著不動,趕著它過來,說:“鈴鐺,作揖……作揖!”
那隻叫鈴鐺的肥狗果然爬了起來,對著靜漪和爾宜作揖。肥的圓滾滾的身子,作揖完了之後,還眼巴巴地看著文佩。
文佩手裡有肉乾,餵給鈴鐺。
靜漪伸手過去,鈴鐺又對她作揖甾。
靜漪望著在一群孩子中眼神有些怯怯的鈴鐺,熱的只剩伸舌頭了,說:“文佩,讓人帶它回去吧。”
文佩把鈴鐺抱起來,看著靜漪的神色,皺眉問道:“七表嫂不喜歡鈴鐺?”
“不是。”靜漪伸手,文佩把鈴鐺給她。鈴鐺很沉,倒也老實,被靜漪抱起,一動不動的,只隔一會兒,張口喘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