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握了手。靜漪的手帕系在她的手掌處,淺黃色的絲綢帕子,染了血跡。
靜漪看她點點頭,鬆了手。過一會兒,才微笑道:“晴子小姐真斯文。”
晴子不止是斯文,還有些靦腆。雖說是金潤祺的義妹,氣質上總有相似之處,但與金潤祺不同的是,她不但美麗,且眼神純淨。靜漪看著她,只覺得這個和服少女,是如此的文靜秀麗……真如此刻車外的細雨,讓人舒服。
“過獎,七少奶奶。”晴子這幾個字咬的不太清楚,聽著便覺得有點滑稽。
靜漪倒罷了,始終在一旁觀察著晴子的爾宜笑起來。
靜漪看她,她也不在意,問道:“晴子小姐,來南京多久了?”
“剛剛。”晴子點頭。是彼國的禮儀,加上她動作有點誇張,爾宜又笑,她的臉就紅了,“對不起……不會說。”
爾宜笑著,被靜漪看一望,也只是笑,忍住了不說。
“謝謝。”晴子看著靜漪。
“不客氣。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當街發生這樣的險情,也不能坐視不管。晴子小姐也受驚了。不過你要謝,就謝牧之。沒他撐腰,我如何敢管這閒事?”靜漪微笑著說。
“謝謝七少爺。”晴子還是看著靜漪。七少爺這三個字,唸書一樣,就更生硬。
靜漪對她微笑。
“我叫藤野晴子。”晴子自己的名字,唸的倒字正腔圓些。她的面孔漲的通紅,比起在潘雄面前的毫無懼色,程靜漪這樣溫婉而和悅地同她說話,彷彿更能令她侷促不安。
車子到達醫院,靜漪讓圖虎翼帶晴子去急診室,吩咐他等下讓人送晴子回去。晴子對她深深鞠躬致謝,堅持不肯。靜漪此時已知她懂事,想必不欲今日的糾紛將他們再牽涉進去。於是只叮囑圖虎翼,要緊保證晴子安全回家。
陶駟和雅媚在前面等他們。說是去探望受傷的司機,等下在文謨病房會合,便先離開了。
靜漪跟陶驤走著,沒幾步便被他落下。
爾宜跟上來挽住她,說:“七嫂,你對人可真好。能不能別對外人、還是第一次見面的人那麼好?你要知道她姐姐是那個金小姐……金小姐呢!”
靜漪看著爾宜的眼睛。她忽覺得爾宜眼中的神情,和陶驤是那麼的相似……“藤野晴子麼?她也是你七哥的朋友,怎麼能不善待?”
“就知道你會這麼講。七嫂你別對誰都好,就是對你自個兒不好……你有那心思,多花點在七哥身上。其實……”爾宜看陶驤距離她們有兩三步遠,應是
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還是壓低聲音,“你只要鉤鉤手指……連潘雄那草包,看了你都不敢出大聲;七哥又不是傻子……”
靜漪抬手戳戳她腦門。
她看著走在前面的陶驤。淺灰色的亞麻西裝很合體,將他頎長的身材修飾的形狀格外好些,就顯得他彷彿比平時更加的高大……可是也過於稜角分明,似乎伸手一碰,就會傷了手。
陶驤走到走廊中段,回頭看了靜漪一眼,說:“你們在這等等我。”
靜漪站下,看他離去。
這醫院很大,建築結構複雜,住院部在最裡面,人也多,不過環境總算清雅。只是醫院那消毒水的味道,有點嗆人。她忍不住掩了掩鼻子。
爾宜看靜漪額前的劉海溼了,從手袋裡拿了牙梳給她梳一梳,看到她額角那顆胭脂痣,輕聲說:“要不留意,還真看不到這顆痣呢。是從小就有的?這痣可真靈……”
靜漪呆了一下。
她今天不住的心慌,總有點恍惚。爾宜的這句話,她也彷彿在哪裡聽到過……有人問她,是不是從小就有?怎麼會有這麼靈的痣……珊瑚般的色澤,看的人眼睛都跟著紅了……她心被刺了一下,拂了下頭髮,碰到爾宜的手。
爾宜驚到,握了她的手,問:“七嫂,你手怎麼這麼涼?”
爾宜的聲音有些大,靜漪聽著,更覺得心慌。對她搖頭,道:“有點冷。”
“這天氣,冷?”爾宜拖著她的手,往裡走了兩步,還對著亮光看看她,“七嫂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就覺得你不對勁兒……”
“沒有的事。”說著沒事,靜漪還是握了爾宜的袖子,看著爾宜說:“可能是這些天累了。等回家去,好好兒的睡幾天覺。”
爾宜沉默片刻,才說:“也難怪你會覺得累。七嫂,這裡太複雜。我也還是回家去,過幾年清淨讀書的好日子吧。”
靜漪看她的眼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