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駟笑笑,拿了軍帽,說:“你們說話,我陪父親出門。”
雅媚和靜漪送他出去。等他離開了,雅媚轉眼望著靜漪道:“剛剛南京來人了,他陪父親去見。”
“這個時候……”靜漪心裡一驚。
“派來特使,說是替索長官來慰問的,我看有督戰的意思。”雅媚看靜漪的神色,幾乎是陡然之間變了一變,隱隱的有股怒氣,顯然是對這則訊息非常不快。
靜漪的確是覺得又突然又氣憤。以陶驤的心高氣傲,這若讓他得知,必定更加不痛快。
“難怪……對了,今早廣播裡報的是什麼?還有中央報上報道了什麼?報紙沒有按時送過來,二嫂這裡有吧?二哥二嫂每天都有看報的習慣的。是不是把我那裡的送到這兒來了?我平時倒是不怎麼看報。”靜漪問道。
雅媚反問道:“你還管這些個做什麼?麻利兒地去收拾你的行李不得了嗎?合著心裡還惦記著呢……繞著彎兒的和我說話,打量我不知道你這小心思?疑心家裡都瞞著你吧?”
靜漪臉上微紅,說:“瞞著我不至於,恐怕是瞞著八妹多些。後天就走了,臨行前不想讓她記掛著吧?我是該知道的,怎麼會瞞著我?”
“你當然是個該知道的。我可不贊成瞞著你。原本你不問,我也想透露給你知道的。御之還要同我打賭……”雅媚說著,同靜漪一道回了屋。虎妞兒來說瑟瑟起床了,雅媚便進去親自給瑟瑟穿衣服,告訴靜漪說這兩日的報紙都在裡屋桌上,讓她自己取閱。雅媚去忙了,過不久見靜漪進來,瑟瑟站在床上就叫小嬸嬸,她看了靜漪,“今早電臺的新聞報的也不像話。”
靜漪過來坐下,聽著雅媚說著新聞如何突然報道了前方作戰的戰況。與平時報端的大不相同,報道里說陶驤進攻迪化受阻,傷亡慘重,一路後撤……儼然貪生怕死之徒。顯然較之中央報上的輿?論認定的平叛不力更甚一籌。
“獨立電臺的話,影響有限。”靜漪說。
“也不可小覷。獨立電臺大肆宣揚這種論調,居心叵測。”雅媚眉頭緊鎖。
靜漪思忖片刻,問道:“南京派來的是誰?”
“費玉明一級安保。”雅媚答道。
靜漪想起來,說:“怎麼偏偏是他。”
“說的是什麼呢?費玉明可是統派急先鋒。不過他為人圓滑,同各地的關係面上還都不錯。最近他連辦了幾件事兒,在索長官面前頗受褒揚,正紅的發紫。派他來,也是情理之中。不過,”雅媚說著,看了靜漪那也是越皺越緊的眉,“父親同他在軍費預算案上曾經起過沖突。父親在會上拍了桌子的。御之要陪同父親去見費玉明也好,好歹他慣會插科打諢。”
靜漪聽到這兒微笑,道:“有二哥在最好,局面怎麼都不會僵。”
“也對。”雅媚說。
靜漪見雅媚還得照料瑟瑟,也不打擾她了,告辭出來。想著還沒去看過姑奶奶,這才往蘿蕤堂去。她一路走著,緊鎖眉頭。秋薇緊跟著她,到底忍不住,問道:“小姐,姑爺處境是不是很危險?”
靜漪半晌無話。
蘿蕤堂牆外的薔薇有鋪天蓋地的氣勢,香氣更隨著升高的氣溫濃的簡直讓人呼吸受阻。
靜漪站下,深吸了口氣,才說:“恐怕是的。不過這話你不要對別人說。八小姐馬上出門子,尤其別傳到她那裡去。”
秋薇呆了半晌,輕聲說:“難怪圖副官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他一定是知道的,就是不肯對小姐說實話……他就要等著送小姐走了,才好回前線去的……這下可怎麼著好呢?”
“自然是讓他越快回去越好的。”靜漪說著,看秋薇臉上閃過一絲緊張來。她走著,又看了眼秋薇,“我看我們得推遲行程了。”
“小姐?”秋薇驚訝。
靜漪卻擺了擺手,讓她噤聲。
眼下這個形勢,她勢必是不能抬腳就走的了……
不過靜漪也沒有將這個決定預先聲張。陶家眼下這幾件大事重在一處,接待特使和送女出嫁是首要的,她的事情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何況上下都在為新疆的困局擔憂,就更加的顧不得她究竟要怎樣了。
到四月二十九日這日,夜裡便飄了雨,淅淅瀝瀝的始終不斷。陶爾宜啟程赴桂,得知訊息來送她的親友,不便趕往機場,早早都來到陶家等著送她。
靜漪看到舊同學明皎皎等人都在外面廳裡,再看任秀芳也在,都是爾宜的朋友,她便叫了爾宜出來跟他們特別見見面。爾宜見了他們,終於是忍不住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