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給您配長隨,您就只是推脫。這日後……”
陶驤讓他退一邊,自己對著鏡子扣著頜下這顆難為人的鈕子,說:“有什麼必要還進出多兩個人跟著?”
他接過圖虎翼遞上的禮帽,帽上插了兩隻紅絨纓子,瞅著倒像是唱戲的裝扮。他想想這倒也是,今日他就是一角兒,和另一個角兒一道,一同把這戲演好……他想著狀元遊街也不過如此。今日的婚禮較之北平那場的中西合璧,傳統的多了。等下他先要去祠堂祭祖。祭祖之後方能去接親……他老早就放洋出國了,從小在家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早就不習慣,當然也不必恢復。就算是娶了親,也是多了一雙手在身邊,不是少了一雙手。
何況他想,那程靜漪也是個愛清靜的人。
他將禮帽戴上,轉身過來,讓圖虎翼看看。
圖虎翼替他繫好了大紅花,退後兩步看看——陶驤黑色長袍馬褂,皮鞋禮帽,紅花掛身,高高的身材這麼一披掛,就愈加英武,只是一臉的嚴肅,有些不搭——“七少,這樣。”圖虎翼在嘴角處指了指。
陶驤瞪他。
他無奈伸出雙手,翹了大拇哥,道:“再好不過了。”
陶驤似是巴不得他這句話,立即開門下樓去。
走下樓梯時,就見西裝革履的白文謨正背對著樓上,斜靠在欄杆處抽著煙,含笑望著坐在不遠處的陸岐等人說笑。
聽見他下樓的腳步聲,白文謨回頭看他一眼,輕輕地吹了聲口哨,說:“七哥,人樣子。”
陶驤走到他身旁站下,望著和文謨穿著一模一樣的黑色西裝的陸岐,陸岐和白文謨是一般年紀的英俊青年,性子就簡直是兩個極端,陸岐活潑像高山飛瀑,文謨沉穩似山澗靜水。
“不著急回南?”陶驤問文謨。
“看老爺子的意思。”白文謨微笑。他是陪同父親白希祿來觀禮的。“得看他和陶伯父什麼時候把酒喝的踏實了。”
陶驤笑一笑,問道:“你的婚事呢,我聽說在議。”他望望文謨。坊間還在傳著他們追求索雁臨韻事,當事人別嫁的別嫁、另娶的另娶,婚禮都轟動一時,白文謨的歸屬仍是受人矚目的。
“七哥,你可不能這麼擠兌我啊,哪兒能人人都有你這福氣,定了親的那位,又是絕代佳人、又有個心懷天下的岳父還恰好有個力爭上游的的內兄?”白文謨低聲笑道。眼角飛起一絲,笑意浸入深深的鬢角去。
陶驤聽著,沉默片刻,伸手便將文謨的肩膀掰了,一個空手便將文謨摔到了一旁的地毯上,走過去,看著被摔倒在地還微笑著稱讚他身手好的文謨,說:“讓你小子胡說。”
白文謨哈哈一笑。
笑聲引來陸岐等人,紛紛圍上來,問著:“怎麼還沒鬧上新郎官,新郎官卻把儐相先撂倒了嘛?”
白文謨手一撐地,剛要起來,卻不知被誰伸手又推了一把,他就勢扯了陶驤。偏偏陶驤沒提防,緊跟著也倒在地上。這麼一來,一群人紛紛使壞,十來人鬧作一團……圖虎翼和馬行健想撥開這些少爺們,把他們主子救出來,可人疊著人,根本找不到陶驤。兩人也不由得不笑,就連外面忙碌的聽差都驚動,紛紛往門內看,一見平時正經八百的少爺們玩的跟孩童一樣,也都偷笑。
這時候哈德廣陪同陶夫人過來,還在院子裡便聽見笑聲不斷,待看到聽差們端著盤子、拎著東西都聚門外笑歪了,忙呵斥。
陶夫人上來一看,也忍俊不禁,站下便說:“這離天黑還早著呢,少爺們,且饒了老七。”
陸岐反應最快,一行將陶驤扶起來、替他整理著衣冠,一行說:“陶伯母這可是發了話?伯母,那我們晚上可是要放開了鬧的。”
陶夫人見陶驤是帽子也歪了,紅花也斜了,一臉的無奈。她過來親手給他整理著,仔細看看,微笑。
陸岐和她相熟些,湊在她身旁,腆著臉道:“陶伯母是不是今兒心裡最美了?真是誰家兒郎也比不得咱們七哥呢!”
陶夫人被他說中心事,不由得轉頭伸手戳了下他的額角,含笑道:“我把你這個小東西!還不快去站到你七哥身邊去?讓我看看……差不多就該過去了。”她仔細拂了拂陶驤胸口的衣服。
“是,夫人。車子已經備好了。老爺已經在祠堂了,七少爺此時過去,時辰正好。”哈德廣在一旁提點。
“那就去。”陶夫人把地方讓開,看看陶驤,本還想囑咐幾句,想著陶驤一貫沉穩,是不要過於擔心的。就只微笑著點頭。
陶驤這才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