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漪來沒來得及看清楚,就見陶夫人腳步略一頓,旋即快步往前方走去。她只聽得陶夫人問道:“這麼晚了,不好好兒歇著,這是要去哪?”語氣幾近呵斥了。她慢下腳步。珂兒在她身後也停下,並沒有催促她,倒是嘆口氣,說:“少奶奶慢著些兒吧。”她不語,到此時真有些進退不得了。
陶夫人來到陶駿面前,跟著陶駿的福順等人見了她急忙行禮、後退。她目光冷冽,掃著他們,淡聲道:“你們都是跟著大少爺多時的,怎麼就不知道攔著些?都什麼時候了,大少爺身子還沒好利索,就讓他出去?有個閃失,我唯你們是問!”
福順等人靜默垂首而立。
陶駿見到母親,轉了下他的輪椅,剛要開口,陶夫人擺手制止他。
“不用說了。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陶夫人手扶著陶駿的輪椅,要親自推他回去。她本以為陶駿不會違逆她的意思,不想陶駿手一扣,將機關撥了,輪椅便卡在了那裡,推不動了。就像陶駿此時倔強中有些偏執的眼神,他的輪椅和他的人都顯出同樣的狀態。陶夫人本已屬強壓的怒火,至此時已經燒到了臉上。
陶夫人並不與陶駿囉嗦,命令福順等人將輪椅抬了依舊送回譚園去。
“大少爺,太太是為您好。”福順過來,待要彎身,陶駿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巴掌抽在他臉上,他紋絲不動,緊接著又是一巴掌,福順仍然不動。
“狗東西,你也小看我。”陶駿怒喝。
陶夫人愣住。陶駿雖在病中,精神狀態多有反覆,這樣子倒也不常見。她緊咬著牙關,問:“你一向做事有進有退。我昨日也同你說明白了,這究竟又幹什麼?”
靜漪悄悄地往後退著,眼下這母子倆之間的氣氛彷彿火藥桶,一觸即發。她聽到汽車引擎的聲響,由遠及近,一愣之下,想到是陶驤過來了,不知為何竟特別不希望他此時來,趕上這樣的情形。
“帶麟兒去影竹園。”陶駿道。
陶夫人冷笑。
抬眼見福順等人還在,吩咐道:“先都下去……當著
這麼些人,臉面還要不要?”
“母親,我不過是要帶回我的兒子,去見他親孃最後一面。這點兒主,我都不能做了?”陶駿問道。他眼睛尚未完全恢復,因此看上去很無神。然而他語氣有了平常那七八分的溫和。“母親,您看看我,還剩下什麼?”
陶夫人盯著他。
靜漪只覺得他這一句問的極為沉痛,又不像是錯亂的人了——他一身銀灰山東絲的綢衫,因常年不見陽光而蒼白的面龐和身子一般腫脹,今日連假肢都沒有裝,一條薄毯垂下來,空蕩蕩地被穿過巷子的風如一隻手般撥動著……讓人心裡生出寒意來。
然而接下里那句“我只剩下麟兒”了,就更讓人聽了難過極了。
汽車的燈光照亮了這裡,引擎突突細響,陶驤從敞篷車裡探身往這邊一看,熄火下車。
“母親,大哥,怎麼都在這?”他過來,問著,找到幾乎是站在牆根下了的靜漪,皺了眉。他說著,看到陶駿輪椅上的薄毯垂到地上,彎身過來想替他拿上去。
陶駿從輪椅上不知拿起了什麼,照著陶驤就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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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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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不靜不羈的風 (九)
一聲脆響,馬鞭抽在了陶驤的頸上。
靜漪腳步邁出去又硬生生地停下,憋著沒有出聲。
所有人都被定住了,陶夫人也直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陶驤停在那裡。低著頭,看不到他的表情。自頸上到下巴一道紅痕立即跳了出來。陶駿雖身有殘疾,到底是個漢子,又在憤怒之中,下手極狠。
陶驤卻只是愣了片刻,依舊將薄毯拿起來,掩到輪椅上,轉眼看著陶駿。
陶駿拿著馬鞭的手,抖著。他也看著陶驤。他眼神中的怒意,讓人不寒而慄。任是誰冷不丁被抽了這一鞭子也忍不了的,可陶驤畢竟是陶驤,他幾乎是轉瞬之間明白陶駿是在拿他撒氣。果不其然陶駿咬牙切齒地說:“我的事,不用你管。榛”
陶驤低頭看著陶駿,忽然叫道:“來人!福順?福順呢?”
福順帶著人從大門裡跑出來,看著陶驤和陶駿,低聲回道:“七爺。”
“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