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領的扣子也鬆開兩顆,頓時覺得鬆快好些。
他看著剛剛靜漪坐過的位置——她坐在那裡靜靜的等著他挑相片,身上掛著金色的鏈子。那是懷錶,是物歸原主了的。
這個丟三落四的小女子,糊塗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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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六年臘月初九,陶驤與程靜漪現在北平舉行了簡單而隆重的結婚儀式。
他們既沒有像普通人家那樣大張旗鼓的熱鬧,也沒有像前番轟動一時的程金孔趙集體婚禮那樣豪華,僅由程家家長程世運出面,宴開二十席,請到的都是北平政商軍界的名流。遠在南京的政府首腦,自索幼安往下,不能親自來道賀的,或派員或發賀電,用不同方式表示了祝賀。
靜漪在經過一天繁瑣而鄭重的儀式之後,終於坐到新房裡時,已經累的快散了架。
雖然白天是穿著結婚禮服舉行的西式婚禮,晚上卻仍是換了大紅的裙褂,蒙著蓋頭坐在火紅的洞房裡,等著新郎陶驤的歸來——已經不早了,他還沒有進來。晚上在怡園設宴招待的都是親近的朋友。看樣子這些人也是不肯輕易放過他的。比如段奉孝,早就說過一定要來好好兒的鬧鬧洞房。
靜漪雙手扣在一起,置於膝上。
裙上金線繡的鳳穿牡丹,鳳頭似乎會啄她的手,讓她心裡陣陣發慌。
白天還好對付,這晚上,實在是難熬。她不能想象待這些人都走了,她如何與陶驤相對……
新房裡外有許多女眷聚著,程家的幾位太太小姐都在,趙太太程方雲和長女無憂,陶駟的太太許雅媚、從上海趕過來的慧安也在。還有一些親近的都在外面正房廳堂裡,閒聊著,歡聲笑語不斷。
杜氏低聲笑著,和宛帔她們說著話。看看時候差不多,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她和宛帔一邊兒一個坐在靜漪身邊,低聲地囑咐了靜漪幾句。
靜漪知道嫡母她們要走,一把拉住母親的手。
杜氏一看,忍住笑,讓宛帔單獨留下,自己也出去了。
程方雲見她自個兒出來,悄聲問:“慌了?”
“看樣子是。”杜氏搖了下頭。
程方雲點點頭,道:“難為她了。”
許雅媚見她們出來,知道她們的意思,看看時間,又讓人出去再催一下陶驤。
她笑著過來對杜氏道:“伯母您看,時候也真是不早了。”
杜氏點頭。
已經十點多了,是不早了。
她回頭看看內屋,宛帔坐在靜漪旁邊。靜漪仍是緊緊的握著宛帔的手不肯鬆開,她不禁也嘆了口氣……
宛帔被靜漪握著手,又半晌不說話,於是她在靜漪耳邊交待著。靜漪手握的那麼緊,她想掰都掰不開。
宛帔想著早上婚車來接靜漪,靜漪和陶驤一起在上房給老爺太太磕過頭,安安穩穩的,聽著他們訓話。靜漪就好像經歷過無數次這種場面似的,沒有行差踏錯一絲一毫,顯得無比成熟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