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夫人沉吟片刻,看了兒子和媳婦,說:“那就依你們。不過不許驚動太多人,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簡省些的好……盛川的身體,我看近些日子是好了太多,可見少操勞最好;老七呢,也要提點他些,能從容,且從容些。”
靜漪低了頭,心裡忽的便覺得一陣陣的沉甸甸、又莫名感動,眼下在外人看來,陶家盛勢,未免有熱火烹油、錦上添花的樣子,老祖母卻在這個關口如此冷靜……
……
陶驤睜開眼的時候,手臂往身旁一搭,空空如也。
他不動了,安靜地躺著,過了好一會兒,頭腦才清明起來。看天色,早已是日上三竿……他已經快記不起來上次這樣睜眼便是這個時辰,是哪一年的哪一日了。這時候陷在鬆軟的床上,動都不想動一下,彷彿被什麼黏住了。而床帳低垂,石榴紅色的底子,喜慶的百子圖。仔細看著,竟真有百種稚子憨態……他記得第一次看到這床帳,是個午後。她正在午睡,他便沒有驚動她。身上蓋著薄薄的被子,一雙細白的腳露在被子外面,床帳用金鉤吊了半邊,另半邊垂著……他們這張床是西式大床,帳子都是依了原樣掛的金絲絨的,用這紅的耀目的絲綢床帳換了去,減去了些奢華,添了些韻致。雖說這帳子原不是配這床的,掛起來仍是好看的很……他總不在這些東西上留意,卻也看了半晌那精美至極的刺繡。那天到他退出房去,她都沒有動一下。其實她早就醒了……
陶驤伸了個懶腰,握握拳,挑起床帳的一角,外面半隻人影都沒有。
他預備再睡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細細碎碎的聲響,不由得嘴角一翹。
靜漪從萱瑞堂回來了。
她抱著只白瑪瑙碗,碗裡盛著荔枝。
同往年一樣,荔枝是從廣西空運來的。這兩年都是白謨親自操辦,今年謨與爾宜新婚燕爾,又恰逢祖母壽辰,除了這年年送到的荔枝,壽禮也隆重。
在她看來,壽禮也罷了,倒是爾宜來信裡洋溢的喜氣和滿足,更讓家裡人高興。
高高興興地閒聊著,老太太問起陶驤來,她便說陶驤還在休息。
一屋子的人,聽她自然地說“他還在休息”的時候,同時沉默。片刻,他們又不約而同地說起了別的。這“不約而同”顯得有些過於刻意,反而讓她有些窘。也許是看出她有點兒不自在,老太太說,驤哥兒愛吃荔枝,回去的時候記得給他帶上,剛從冰窖裡拿出來的,還涼著呢。
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夢 (四)
靜漪緊閉雙唇。
她心跳急切,而他的,隔著他厚實的胸膛,此時跳的和緩而有力。
她手掌按在他胸前,看著他的眼。
“陶驤,”她喉嚨沙啞。陶驤黑沉沉的眸子裡,映著她小小的身影。那麼小,微不足道……她吸著氣,眼中起了霧氣似的,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他的眼了,卻準確地尋索到他的唇。
似乎這唇瓣的相接,立即擦出了火花來。
她移開嘴唇,望著定定地瞅著自己的陶驤,眼中的霧氣凝成水滴了吧,從她眼中幾乎要滾落下來。
陶驤抬手,要替她拭去,她搖頭。
陶驤便擁著她,聽她說:“我不去了。”
似一塊大石頭落了地,雖然她心底被砸的煙塵四起。
陶驤要好一會兒之後,才把她更緊更緊地抱在懷裡…辶…
香雲紗的衫子極薄,兩人體溫此時都高,好像會把那衫子點燃似的。陶驤伸手探進了靜漪寬寬的袖口,那柔膩的肌膚在他手下,像能揉捏出水來似的;回手去解衫子側擺處的扣子。香雲紗紋路纖細,在指頭間一顆一顆的開了,像一朵朵的花兒,“噗嚕、噗嚕”的,帶著聲響綻放……其實那聲音是根本聽不到的,他卻莫名的覺得美妙至極。眼前是靜漪紅透了的臉龐,和誘人的雙唇,無奈而又焦急的模樣,也都讓他覺得甜美。
他忍不住輕嘆,“漪……”
靜漪緊繃著的身體忽然軟了半分。
她被陶驤牢牢的禁錮在懷裡,只看得到他的頸子、下頜……而他低啞的嗓音,這麼叫她……已經像要把她吞噬了。
她忍不住咬唇。編貝般的牙齒狠狠咬著唇,簡直要咬破了……這一絲絲的痛感擴開,她清醒清醒了些,忙著推拒他。
陶驤卻已經將她抱了起來澌。
隨著他款步向裡走,她的襟口散開,露出內裡的象牙白色的胸衣和更白皙的肌膚來,一涼。她急忙的攏住衣襟,低聲的說:“陶驤,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