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這日,她在老夫人房裡,雅媚來了。
靜漪起身見禮丫。
雅媚這些日子託病不見客,在家裡也甚少走動。此時一看除了消瘦許多,眼神中飛揚的神采竟也減了幾分。靜漪同雅媚雖說真正相處不過一月,感情卻是極好的。她又明白箇中內情,雖不便言說,這份擔憂卻也實在。
雅媚明白靜漪的心思,對她微笑。
靜漪看她笑容明媚中仍有些許陰霾,心知這一關雅媚的確難過。
雅媚坐下不久,便說起年前就跟陶老夫人提起的那樁事來。
“可是讓七嫂請客的事兒?”爾宜趴在南炕上,正讓金萱給她串珠子。聽著她們說,忍不住問道。
雅媚回頭對她笑笑,道:“正是呢。話都說了,怎麼也要七妹請我們一請。前些日子家裡人來人往、事多纏身,戲園子裡也都全套的吉祥戲,看了也無趣的很。”
靜漪聽了,覺得借這個由頭,雅媚出門散散心也好,就笑道:“可憐我那些荷包,自個兒還沒捂熱呢。”
雅媚捏著她的臉,說:“奶奶您瞧。”
陶老夫人微笑著問:“憑誰的戲,請回家來唱就是了。家裡那戲臺子,如今一年也用不上一兩回。”
“奶奶,您也說家裡那戲臺子,真要讓戲班子來,且收拾就要收拾個幾日呢,麻煩還不說,父親又不喜這些。我們出去瞧戲,還是託奶奶您的福,父親才不好說我們什麼呢。”雅媚笑道。
陶老夫人點頭微笑,道:“你們父親是這個脾氣。他倒也不是不愛瞧戲,就是越上歲數,越古板。對他自個兒嚴苛還不算,兒子媳婦都要拘著。”
雅媚笑笑,不好批評公公,只說:“再說馬上元宵節,外面燈會也好。趁便瞧瞧,一年就一回的。奶奶就答應我們。”雅媚笑著說。
陶老夫人摸著懷裡袖猴的腦袋,想了一想,說:“那咱們就佔漪兒這個大便宜。”
“是。那我就去安排了?”雅媚笑著說。
陶老夫人看她眉開眼笑,點了點頭,說:“你們倒是說說,安排誰的戲?我瞧著報上的劇目,能挑花了眼。”
靜漪搖搖頭。
她記得那日在陶夫人處,幾個人說的都是筱玉仙。符氏既是喜歡程派戲,雅媚又對筱玉仙格外留意,那想必是要去捧筱玉仙的場了。
雅媚看看陶老夫人,笑道:“吉祥戲樓是楊老闆的戲,連上七日;四喜戲樓是筱老闆的戲……”
“去聽楊老闆的。咿咿呀呀的青衣,我不愛聽。”陶老夫人說。
“是,我也是這麼想的。奶奶您這裡透過了,我再去蘿蕤堂。”雅媚笑著說。
“她們是有熱鬧湊就一定高興去的。”陶老夫人笑道。
雅媚又略坐了坐,也就先走了。
她剛走,靜漪也告辭,陶老夫人卻同她說:“用了多少,回頭都告訴我。”
靜漪笑道:“奶奶,除了您和父親母親賜的壓歲錢,他也給我的。我又沒什麼花錢的地方,讓我儘儘心也是好的。您就別操心了。”
陶老夫人一笑,點頭道:“既是這麼著,讓你二嫂索性大大的鋪張一回,樂一下。她這幾日心裡不痛快。”
靜漪抬眼看看老祖母。
陶老夫人抱著袖猴,靠著繡枕,神色安怡,眉目慈和,真是一派安閒自在的老婦人的模樣。
靜漪也沒說什麼,只是施禮退下。
出了門見雅媚並沒有走遠,她叫了聲“二嫂”。
雅媚扶著門框回頭一望,看到一身緋色裙褂披著銀灰裘皮斗篷的靜漪腳步匆匆地追她來了——行動迅速的宛若雪地裡賓士的小狐狸……她心裡一暖,點點頭道:“你慢著些。大過年的,跌了可別哭。”
靜漪聽她開玩笑,過來挽了她的胳膊,問:“這就去蘿蕤堂嗎?”
“我正等著你呢。一同去。老七這些日子老不在家,你可閒了?”雅媚問。
靜漪嗯了一聲,“他在家我也閒的。”
王不見後的架勢,井水不犯河水,相處的倒也好。
雅媚認真地看著她,說:“該上心,還是上心些。”
靜漪溫柔地笑笑,說:“是,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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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媚雖說操辦,這一操辦也有幾日,再加上不是這個不能出來,就是那個又不舒坦,合計到了正月十二了,才將將就就地把陶府上下一干人等都組織起來。又因為這日是陶因澤的生辰,耽擱了兩日,左右再不出門便要元宵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