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擦玻璃的小夥計翹著腳使勁兒夠那上頭的一點灰塵……他望了眼樓上的窗子,密閉著。
老闆一早就在上頭會朋友,到現在也沒下來。
他掐時間看看,吩咐過夥計上去送早點。夥計下來的時候說老闆正在跟朋友爭執,兩人說的話他都聽不懂……他再嘬口香茗,看看天色,日頭又上來幾寸。
汽車聲響,一前一後兩輛車子朝這邊駛來。車子並未疾馳,街上馬車人力車還是被它們輕易地超過。
他捧好紫砂壺,看看遠處。除了軍用卡車摩托車,這城中最繁華的街上,一日也不過就只有幾輛汽車經過。開在前頭的那輛晶晶亮的黑色轎車,他打眼看看就認出是陶家的車子。
夥計已經跑了出來預備迎客,他卻回身把紫砂壺交給身後的小學徒,示意他送進去搜好。看著小學徒灰色的小耗子般靈巧地鑽進店裡去了,他再轉身回來看時,黑色車子已經停下來。司機下車開門,從車上下來位樣貌俊俏的姑娘,打扮的很清爽,下車對他矜持一笑,卻馬上轉頭看後面——那輛白色的敞篷車開的慢些,到此時也來至近前,車上一位戴著遮陽帽的年輕女子,下得車來,問道:“張伯,我今天開的如何?”
她穿的是美藍色的洋裝,同色的遮陽帽落下來半截面紗,微微抬起下巴,看樣子是微笑著的。陶家的老司機笑著說:“少奶奶車子開的很好了。往後自己開車出來滿可以的。”
“街上人多,我還是不夠膽大。”程靜漪說著,轉身看向長榮號的掌櫃和夥計們。
徐大掌櫃早在一旁候著,拱手作揖,道:“七少奶奶您親自來了,快請進敝號一坐。小的馬上讓人拿了東西給七少奶奶您過目。”
靜漪微笑點頭。聽著巡警不知為何在遠處吆喝,張伯過去交割了。靜漪看看,知道巡警是嫌他們車子礙事。眼見著巡警認出車牌改了點頭哈腰,她把車匙交給秋薇,道:“讓張伯把車子開到東邊巷口,省得囉嗦。”
徐大掌櫃忙著請靜漪往裡走。進了店照舊請她坐了,讓人上了茶。
秋薇回來說車子已經停好了,“張伯在生悶氣,車子並沒有礙事,是巡警瞎指揮。”
“小事,不必計較。”靜漪坐下來,微笑著對徐大掌櫃說:“我記得上回來,看中過兩件大毛衣裳的樣子,店裡夥計說沒有貨。如今可有了?”
徐大掌櫃忙問是什麼樣子,拿了畫冊
給靜漪看。靜漪指了樣子給他瞧,然後說:“是給她預備的,若是有就最好。沒有呢,改日我拿兩件來,煩掌櫃找師傅給改一改……上回訂的那三件,也是給她的,可都得了?拿出來給她試試吧。”
“小姐!”秋薇在她身後立著,聽到這兒才恍然大悟,忙拉了她的袖子,“我才不要這個呢……您這讓我去哪兒穿呀?”
靜漪看著她微笑道:“我的你穿了又不合適,不然也少了這層麻煩。就是不怎麼穿,總要有一兩件的。”
她雖沒明說,徐大掌櫃聽著卻也明白了,便笑道:“少奶奶說的是。石夫人的大衣都已經好了。您交代的那幾件,還得些日子。畫冊裡的這樣子如今只得了一種。您看看東西好不好?”他示意夥計去拿了來。
秋薇還在跟靜漪犟著,靜漪也不睬她,只管跟徐大掌櫃商議,夥計先拿來的是石夫人定製的那幾件大衣,她仔細瞧了,在單子上籤了字,讓人先收了放到車上去。這會兒工夫,夥計也抬來兩隻樟木箱子,開啟來抱出銀狐皮子來,毛色油光水滑,宛若新生。
靜漪示意秋薇看看去,秋薇看了,回來低聲道:“小姐……這整狐狸皮讓我瞧見了,回頭衣服上身,我可老覺得身上掛著狐狸。”
靜漪看看夥計和徐大掌櫃那臉色,險些要笑出來,故意板著臉問秋薇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說說,究竟要怎樣?”
秋薇猶豫片刻,指著那張狐狸皮道:“就……就要個圍脖吧。我瞧著我們老太太就有一條這樣的銀狐圍脖。狐狸嘴咬著身子,就這樣……我不如也要一條。小姐哦?”
靜漪曉得再說怕也是說不通的,就笑笑,說:“要這個倒不難。煩師傅照著好處做就是了。真是要和你商議,商議不出個結果。幸好我早有主意。”
圖虎翼因了岑高英和明皎皎婚禮回蘭州,典禮結束後趁著喜慶氣氛,跟陶驤正式提出來想求娶秋薇,請陶驤對她講。陶驤果然來跟她說起,在他們跟前算是正式過了明路。她雖早看出些苗頭來,還是去問秋薇的意思。這個丫頭平日裡什麼都不怕的,被她一問羞的不行,不過還是點了頭。事兒就這麼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