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也低嘆了口氣。幾道亮光便照了過來,她微眯起眼,便看到幾輛黑色路虎駛進了停車場,跳下十幾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子。
最後下來的一個男人,穿著黑色的西裝,兩鬢已微有些花白,但五官堅毅如刀鑿斧刻一般,舉手投足都帶有一種不怒自威之感。
艾菲微一揚眉,輕聲喊道:“沈董。”
沈朗輕一抬手,那幾個黑衣男子便自覺地堵住了停車場的幾處出口和入口,還有幾人站在沈朗身後。
沈言止手插在褲兜裡,站姿更加隨意,還微微屈下身,眉眼間卻似凝著冰雪,淡淡開口:“打吧。”
沈朗看兒子這般姿態,胸口那股怒火躥然升起,一拳就打在了沈言止的額角。他手腕部戴著的瑞士表表盤堅硬。沈言止前額右側處立刻青紫了一塊,還破了皮。
沈言止用手指摸了摸額角,有一點點血,輕笑了一聲:“舒服點了嗎?”
艾菲連忙拉了拉沈言止的袖子,道:“小沈,你少說幾句。”又轉而對沈朗道:“沈董,這只是件小事,您之前不是說男孩子之間就是打打架也沒什麼嗎?星輝那邊,本來也是我們的競爭對手。”
沈朗甩了甩手,他還真有點打不動人了,他手有點痛,沈言止連吭都沒吭,倒把他自己氣得面色煞白。平息了一會兒,冷冷道:“他若是以整倒星輝為目的,他做什麼我都不會插手。你別為這混賬小子多話了。”
艾菲抿了抿唇,看了沈言止一眼。他還是那般站著,一臉的雲淡風輕,倔強而傲慢。她心底嘆了一口氣,這一對父子,倒是一個比一個倔。
沈朗怒道:“我以為你這些年跟在我身邊,再蠢也學到了一星半點。沒想到你今天居然還會因為一點小事感情用事,不成氣候。你不喜歡對方,有千百種方法,你卻選了最直接的。連這種場面這種小蝦米你都不能隱忍,以後還怎麼管理好這份家業。”
面上失和,商家大忌。
事情本身沒有什麼,但這件事的性質,卻是沈朗難以忍受的,因此原本在附近開會的他,第一時間到了現場教訓兒子。
沈言止指了指自己的額角,彎唇一笑,但笑意卻極為清冷:“我這一點,不是最像你麼?不會剋制。”
這卻是說到了沈朗的痛處,當年,他也是因為這般,妻離子散。他只覺心中一痛,不自覺又揚起了手:“你……你這個……”
沈言止微一低頭,道:“打吧。再老點,就打不動了。”
“你個混賬東西。”沈朗忍不住,又輕扇了他一個耳光,但比起方才,下手卻是極輕了。
沈言止拍了拍衣服,淡淡看著沈朗:“打完我就走了,事情我自己會善後。十年前,我回來時,你說過不再幹涉我了。”
沈朗怒極,但還是揚了揚手,穿黑夾克的男子這才讓出一個通道。
沈言止往前走了兩步,驀又回頭,唇角揚起明亮的笑容:“十年之約,我會贏給你看的。”
沈言止一走,沈朗挺拔的背立馬就佝僂了下來,一呼一吸還有些濁重。艾菲忙上前扶了他一下,他又立馬抬手,道:“我沒事。”
“沈董。言止不是個會惹事的孩子。”
沈朗淺淺笑了下,語音裡帶著些疲憊:“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無理取鬧的父親?罷了。以前我確實打得狠了些,臭小子還記恨著呢。這個事情還要辛苦你各方打點一下了。”
艾菲點點頭。沈朗和沈言止之間的事情,她真覺得有些不好說。昔日那個殘暴的君王,此時也只是像個普通的蒼老的父親。
一刻鐘後,艾菲接到了沈言止的電話:“我今天著實把他氣得狠了一些。你提醒他身邊人,讓他今晚記得吃藥。”
艾菲:“這種話你怎麼不自己打給他說”
嘟——那邊倒是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
夜色低沉,窗外飄飄揚揚地又下起了一場雪。
顧意趴在床頭,心口只覺得有些悶悶的。房間小,上回陸景行給的那件羊毛外套還掛在臥室的門後。
陸景行不用說,她也知道,那件外套是沈言止的。深灰色,像極了他這個人,介於黑與白之間,說不出他到底是個溫暖還是冷清的人。
盯著外套,顧意腦海中就勾勒出他穿這個外套的畫面,黑色的襯衫,灰色的外套,身材高挑而修長,估摸還會微微挽著袖口,露出一小節精壯結實的小臂……臉頰頓時就燙了起來。
顧意跳下床,恨恨地將那件外套揉巴揉巴丟進了衣櫃,關上衣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