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後悔了。”
他後悔。辜負了她,辜負了這世上唯一一個真心為他的人。
餘舒哂笑一聲,像是早知道他會如此回答,一點都不稀奇,她撐著地面站起來,手掌隨意在衣服上拍了拍,不管地上的墊子和水壺,轉身走向一旁樓梯,一腳踩下臺階,抬頭看了他一眼。
景塵看著她在樓梯口不見。腦中不斷回放她最後一個眼神,不是嘲笑,不是諷刺,那樣漫不經心的目光,是。。。。。。滿不在乎。
他的心一下子揪緊了。一種陌生的難過的情緒湧上來,讓他慌亂,僵立了片刻,猛然邁開腿,追下了樓,他一步幾個臺階,很快便在轉角看到了餘舒的人影,想也不想,便伸手捉住了她的衣袖。
“小魚。”
餘舒被迫停下來。順著緊攥在衣袖上的那隻手往上看,見他臉上緊張畢露,皺起眉,壓低了聲音道:
“你這是做什麼,當日說要恩斷義絕形同陌路的是誰。你難道都忘了嗎,放開。”
景塵卻不肯丟手,反過來拉著她往下走,“你隨我來。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你。”
辜負了她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因為今日隱瞞,日後再來後悔。
餘舒看著拉著她手腕走在前面的景塵,目光閃了閃,很快又暗了下來——她就知道,他接近她是另有目的。
沒再甩脫,一語不發地跟著他從觀星臺另一邊下了樓梯,避開樓下那一群正在觀察石圭的學生們,向著遠處的小樓走去。
。。。。。。
觀星臺附近的小樓空無一人,景塵推門而入,讓餘舒在門外等候,他找到燈燭點亮,端起了燭臺,回頭喚她。
“小魚,進來吧。”
餘舒朝裡面掃了一眼,沒發現異樣,才抬腿入內。
景塵舉著燈,帶她上了二樓的中廳,將燭臺放在茶几上。
餘舒走了過去,開啟面朝東的一扇窗子,夜色流灑進來,站在窗邊,遠遠的能看到觀星臺那邊的景象。
她背靠著冰涼的窗臺,兩手環胸,眼神一挑,張口道:“你要說什麼秘密,還要到這種沒人的地方來。”
景塵就站在她面前,離她不過三五步遠,這樣的距離,讓他的心下稍安,他右手握了握,似是提了一口氣,又慢慢鬆開。
“水筠說,她告訴過你我是大安禍子。”
聞言,餘舒遲疑地點了點頭,那一次水筠引她出去,拿景塵的秘密做誘餌,說的正是大安禍子這一件事,她後來知道水筠陷害她,就以為這大安禍子的說法也是騙人的,現在看景塵的樣子,難不成還是真事?
“她是和我說過,不過我沒信。”
“是真的。”景塵面露一絲苦澀,“我的出生,牽扯到這大安的江山社稷,你還記得你曾看過我父親雲華當年那一份考卷嗎,上面說的‘呈大運而應禍生’,就是我。若要太平民安,我必要尋出破命之人,解我生身命數,否則不只我師門長輩命不久矣,這天下,危矣。”
得到確證,餘舒心頭肉跳,很難不為景塵這驚人的身世而感到頭皮發麻,大安禍子,要真是能夠動搖這泱泱大國的興衰,那景塵的命數,可真是牽一髮而動天下了。
心驚過後,餘舒便是滿心狐疑,既然有這樣利害的關係,景塵更不可能在破命之前和她有所牽連才對。
她壓下心驚,遲疑問道:“難道說,你已經找到破命人,解了命數嗎?”
景塵輕輕搖頭,低聲道:“我是找到了破命人,可是仍沒有破命。”
“哦?”餘舒因為早有猜測,所以表現的並不十分驚訝,但她卻更奇怪,忍不住質問景塵:
“既然沒有破命,那你還敢來招惹我,就不怕妄動了道心,再害了你師父他們嗎?”
聽到她這麼說,景塵臉色不免黯然,聲音清冷道:“那些都是他們騙我的,計都星凶煞,根本就不關我的道心,師門和大安皇室做有約定,他們保住我性命,又怕我將來不能破命,所以從小教導我不近人情。”
餘舒越聽越糊塗,看著景塵臉上一閃而過的冷冽,心中不知為何,隱隱有些不安,她舔了舔嘴唇,握著身後窗欄,探詢道:
“你告訴我這些,是什麼意思?”
“。。。。。。小魚,你知道我找到破命人以後,要如何才能破命嗎?”
餘舒遲疑地搖頭,心裡的不安愈發擴大。
景塵凝望著她,清澈的好像一汪泉水的眸子,好像從未變過,又好像從沒有人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