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芯低頭一抿嘴角,抬起頭來,卻露出得宜的笑:
“規矩是有的,要看華先生抵押什麼了?若不是價值千兩以上的物件,咱們賭坊是不收的。”
“哼。”姜嬅一抖手,從懷中抽出了一張紙頁,遞到了崔芯面前。
“這是什麼,你應該認得吧。”
崔芯乍一看,竟是一紙房契,再到手中細看,頓時吃了一驚,但見這上面起頭一行白紙黑字記著:
華庭街朝陽居四十五畝地方。
華庭街是什麼地方,那是臨近皇城的一條大街,街上只有七八戶人家,莫不是王公宰相的宅邸。
這麼說吧,當今左相,尹天厚的相國府,就建在這華庭街上。
崔芯出身世家,當然辨認得出這契紙只真不假。
可是四十五畝地方,差不多是一座王府的大小了,這女人到底什麼尊貴的身份,竟能拿得出這張地契?!
“你算算,這張紙,能押多少?”姜嬅隨手就將她進京之前,姜懷贏交給她的王府大宅地契當做了賭注。
不只是她嗜賭不服輸,更是給這坐莊的崔家小姐一個警告——識相的,就不要惹毛了她!
崔芯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會不明白姜嬅什麼意思嗎?
她捧著這樣一張不可估價的地契,暗歎一聲,很快有了計較,收起了驚容,對姜嬅道:
“按照賭坊折價的規矩,這一張,可抵二十萬兩。”
話聲畢,滿場俱驚。
一張紙能抵二十萬兩,這還是折了價的,開玩笑吧!
只有餘舒知曉姜嬅身份,雖看不清她給了崔芯什麼,但猜測是房契地契之類。
“嘖嘖,二十萬兩,一場賭。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餘舒自言自語,就想起當初她在義陽,為了賺幾個銅板累死累活的日子,再看姜嬅這樣不把錢財放在眼中,心裡多少有那麼點不平衡。
這下崔芯要如何應對呢?
餘舒幸災樂禍地想到:要讓姜嬅輸,就是得罪了她,要讓姜嬅贏,萬一她賭中三隻暗甕,還不賠死了。
“二十萬就二十萬,給我繼續下注,”姜嬅揮手一指桌上暗甕,大有不把這二十萬兩押完不罷休的勢頭。
崔芯迅速地和那老千交換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就從身上掏出最後一張銀票,壓在桌面上,對姜嬅苦笑道:
“老朽只掉這一千兩銀子,全押上了。”
說罷。就讓童子換了檯面上的暗甕,轉身走了下去,算是買定離手了。
於是本該一場豪賭,最後就這麼草草收場了。
一角,餘舒暗道可惜,如果崔芯骨氣硬些,沒被姜嬅嚇到,再挺一陣子,那她也能借機撈一大筆了,二十萬兩賭下去。她就算只是蒙中了一個。也有兩千銀子可拿。
罷了,貪心不足,贏個幾百兩也是不錯的。
姜嬅挑眉一笑,面上陰沉一掃而空。重新下注。親眼看著檯面上的三隻。全換成是她想要的,這才心滿意足地揹著手,回了座位。
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扭頭對餘舒道:
“我可有說錯?”
“你說哪一句,要把東家贏哭嗎?”餘舒反問她,晃晃頭,指了指賭桌後頭一臉平靜正在搖鈴的崔芯,讓姜嬅自己瞧。
“哼,等下開了甕,你就知道她哭不哭了。”姜嬅雖是這麼說的,卻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會三個全中,只能確信不輸罷了。
買定離手後,面對十隻銀盤中鉅額的賭金,賭客們紛紛忙碌起來,卜算那三隻暗甕裡的真相,一個個卯足了精神,只盼著能賺它一筆大的。
一盞茶後,莊家籌算出了這一局的賭金,一共是六萬三千五百餘兩。
這個數目由崔芯公佈出來,餘舒分明聽到有人吞嚥口水的聲音。
莊家第三次搖鈴,眾人都將桌上明甕裝好,規規矩矩坐在位置上,等待著結果。
“這一局彩頭餘滿,中一隻暗甕,是贏六百三十五兩,中兩隻暗甕,是贏六千三百五十兩,三隻全中,則贏莊,除卻全場賭金,還有司馬季的名作十二花珍相賠——”
崔芯一口氣說完,便拿錘子對準了暗甕,此時心中,不是沒有不甘,但事已至此,她除了保證姜嬅不要猜中三隻暗甕,也無計可施了。
“第一隻,開!”
陶片碎裂,露出一塊紗包的玉形,拳頭大小,童子揭開了紗包,露出它的真容。
眾人瞪大了眼睛去瞧,有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