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在三樓的露臺找到辛瀝山,半個月前他成功提煉出醍醐香,作為交換條件,餘舒允許他參觀頂樓養水晶的風水池。
辛瀝山是個不折不扣的學者,她聽小蝶小晴彙報,他能兩天兩夜不吃不喝蹲在風水池前面寫寫畫畫,這麼涼的天,他竟在露臺上打地鋪,就為了太陽昇起來的時候,能夠第一眼看見風水池的變化。
“五叔,你託付我的那件事,我算出結果了。”
餘舒一開口,正在天井邊上懶洋洋躺著的辛瀝山就一骨碌爬了起來,給她讓座:“坐下說,坐下說。”
“好。”
餘舒可以心安理得地唬弄辛雅,卻不忍心騙辛瀝山,他當年被父親矇蔽,錯過了雲華臨危託付,無意中做了一回小人。
然而多年以後他發現真相,毅然決然地和辛雅斷絕了父子關係,捨棄了大好的前程,富貴身家。堂堂大衍兩榜魁首,三等大易師,入得司天監,卻甘願隱姓埋名做一個市井之徒。
這樣有擔當的辛五叔,是條漢子。就算讓他知道雲華活著,他也不會洩露出去。
面對辛瀝山飽含期望的目光,她沒有賣關子,開門見山地告訴他:“你要我算的那個人,他沒有死。”
辛瀝山張大了眼睛,目光亮的嚇人,他略顯激動地抓住了餘舒的手臂,追問道:“人沒死,那就是還活著嗎?你沒有算錯吧?”
餘舒沒有計較他對她的質疑,而是語氣肯定地告訴他:“對,那個人還活著。”
接著,她就將對辛雅說過的話,照搬了一遍,只將最後一句“客死他鄉,死於非命”,改成“壽數未盡,尚在人世”。
有一瞬間,她看到辛瀝山的眼中閃爍出淚光,還以為是她看錯了,待他轉過頭去抹臉,她才知道他是真的哭了。
辛瀝山的精明不輸他老子,可這時他卻忘了掩飾情緒,一邊抹淚,嘴裡一個勁兒地念叨著:“太好了、太好了,他沒死,他沒死。”
他和辛雅父子兩人,一個希望雲華活著,一個倒盼著雲華死透了。餘舒冷眼旁觀這一幕人生百態,心想她如果是雲華,大概會原諒辛瀝山,卻絕不會放過辛雅。
***
到了月底,總算傳來一個讓人振奮的好訊息——薛睿官復原職了。
這讓滿以為薛家將要一蹶不振的眾人困惑不解,薛家到了這一代,子孫之中唯有薛睿一個拔尖的,將來無疑是要繼承薛凌南的衣缽,先前兆慶帝親自過問薛睿失蹤一事,著令停職查辦,眾人都將之看成是薛家遭貶的前兆。
眼下不但薛凌南重返朝堂,薛睿也回到了大理寺,兆慶帝這一舉動,就耐人尋味了。
多數人都覺得薛家是無辜受害,現在洗脫了嫌疑,兆慶帝自然開恩不罪,少數人卻注意到一個細節,整件事的起因——薛家那個皇榜通緝的總管,至今未被放還。
不論如何,薛家的門庭這幾日又熱鬧起來,不復半個月前的冷清。
。。。。。。
餘舒得了信兒,當即就讓周虎準備了一份賀禮,送到右相府,她對薛凌南心存防備,沒有親自登門。
不過第二天,她就去了大理寺。門衛們都認得這位年輕的女大人,放她通行,餘舒熟門熟路地往後院走,路上還看見暖亭裡有官員在對弈喝茶,好不悠閒,不過等她找到薛睿,見到的又是另一番情形。
兩張書案對在一起,上面擺滿了一摞摞的卷宗和律冊,只有一角空閒,放著筆墨,薛睿就坐在這一角邊上,胥吏和主簿就立在他兩旁,不停地將卷宗遞到他手上,待他批完一份,就找出來另一份,如有存疑,就在桌上翻找律文。
餘舒站在窗子下面朝裡望了一會兒,發現薛睿根本就沒察覺她來了,只好清了清嗓子,出聲叫他。
“你怎麼來了?”薛睿看見她有些欣喜,擱下筆,交待了下屬一聲,就往門外走。
“你昨天讓寶德給我送信,知道你回大理寺了,我當然要過來看看。”餘舒朝屋裡揚了揚下巴,說道:“怎知你忙成這樣,可見我來得不是時候。”
薛睿搖頭道:“我閒了一個月,許多公務都耽擱下來,地方上等著大理寺的手令和批文,若不抓緊解決了,又要堆到下個月,不知多出多少件冤假錯案。”
轉眼都立冬了,棉服上身,餘舒卻見他額頭上一層細汗,心疼不說,更有怨言:“你被停職那會兒,不見有人幫你出頭辯解,倒好意思堆了這麼些公事,等你回來了統統推給你做,大理寺又不止你一個少卿管事,我一路走來,看見有人閒得發慌,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