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大典當天,一大早,六名捧器人隨同禮部人員出發,留下餘舒一個人,她以為沒她什麼事了,誰知沒過多久,大提點就派來黑衣衛接上她,一匹快馬將她送往皇陵。
這是餘舒第二次進皇陵,走的卻不是同一條路,這位黑衣衛大哥不由分說用一條長披風將她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扛著她在陵園中穿梭疾行,來到一座墓室入口前放下她。餘舒被顛得七葷八素,沒看清他在石門上來回按了幾下,輕輕一推,就將墓門推開了,在她驚訝的目光中,再次把她扛在肩上,一手捂住她的嘴巴,縱身躍下,跳進黑暗的墓穴中。
餘舒毫不設防,只覺身體一個勁兒地往下墜,疾風灌耳,心跳到嗓子眼裡,要不是嘴被捂住了,她一定能叫破喉嚨。雙腳落地的時候,她兩條腿都是軟的,扯下斗篷乾嘔了兩下,就被黑衣衛推著肩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這是一條狹窄的暗道,不知通往何處,牆壁上嵌著發光的綠色石頭,勉強可以讓她看清腳下的路,陰森森的有些恐怖。
餘舒默默數到一百二十步,眼前總算出現了一道半人高的小門,帶路的黑衣衛越過她將門開啟,然後側身貼在牆壁上,示意她一個人鑽進去。她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心裡有些毛毛的,總覺得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裡面傳出大提點的聲音——
“是蓮房吧,你進來。”
餘舒退無可退。只好硬著頭皮弓著腰從那道小門鑽了進去,當她抬起頭看到眼前的景象,一瞬間就被迷地眼花繚亂。
這裡是一座天然的洞穴,高空中鑿出無數眼孔,洞外的陽光一束一束直射下來,密密麻麻的金色光圈炫目極了,起伏不平的石壁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芒,竟是數不清的寶石鑲嵌在石頭裡,一道紫色的人影佇立在高大的石壁底下,沐浴著光輝。如夢似幻。
朱慕昭身著冕服。紫衣金履,項上戴著一頂白玉無瑕的捲雲冠,一派天人之姿。他朝她抬了抬手,讓她走到他身邊:“你上前來。今日我要告訴你本朝的幾樁秘辛。”
餘舒聞言頓生狐疑。他好端端為何要將大安的秘辛告訴她?雖是奇怪。但她也沒有傻到拒絕聽,於是一邊打量四周,一邊問他:“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朱慕昭攤開雙手。向她展示這個神秘的地方:“此地乃是大安龍脈之源始。”
餘舒陡然一驚,轉頭看他,結結巴巴地重複道:“龍、龍脈?”學易者悉知,一國之龍脈,即是一國之氣運,是國運昌隆亦或是國運衰敗,都與龍脈息息相關,換言之,龍脈的起源之地,就是一個國家的命門。
大安朝的龍脈起源竟埋藏在皇陵腳下?!
朱慕昭面帶微笑,似是很滿意她吃驚的樣子,抬手指著對面那一堵寶石畫壁,對她道:“這一牆之隔,就是聖祖與寧真皇后合葬的墓穴,二百多年前,寧真皇后仙逝,聖祖當時遵照她的遺願,將開國六器殉葬。”
餘舒不由地心跳加速,盯著那一堵高牆,遲疑道:“既然六器都殉葬了,那《玄女六壬書》為何會保留下來?”哦,還有七星尺上的七星子,怎麼會被人摳下來。
朱慕昭瞥了她一眼,道:“雲華不是都告訴你了麼,《玄女六壬書》是後來一位皇帝開棺取出。”
餘舒啞口無言,原來雲華是說真的,安武帝和寧真皇后的子孫為了利用《玄女六壬書》掌握天下大勢,就掘了老祖宗的墳。
“這不是大逆不道麼。”她小聲嘀咕,卻沒逃過他的耳朵。
“何謂大逆不道?你來說說。”
她撇了撇嘴:“寧真皇后就是知道使用天命太骨有傷天和,才會懇請聖祖將六器與她陪葬的吧,後世子孫不孝,才會陽奉陰違,我猜那位下令開棺取書的皇帝,一定是個昏庸無能的人,自己治理不好國家,才會打起《玄女六壬書》的主意。”
朱慕昭搖搖頭:“你恰恰說錯了,開棺取書的那位先皇,乃是我朝史上有名的賢君,在他治下十餘年,百姓可以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甚至於魯地三年大旱顆粒無收都沒有餓死過一個百姓,你能說他昏庸嗎?”
餘舒噎住了,“那他為何還要用到《玄女六壬書》?”
“一書在手,可叫天下太平,可使國泰民安,為何棄之不用?難道就為了懼怕一個‘大逆不道’的罵名?”朱慕昭擲地有聲地說道。
這麼簡單粗暴的道理,卻讓她難以反駁。
“不錯,取用嬰兒骸骨作為卜具是有傷天和。可你想過,舍一人而救天下人,這是怎樣的功德。”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