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地,眾人便發現皇帝不高興了,於是吵著吵著就沒了聲音,崇貞帝這才板臉出聲訓斥:“有這等力氣說些廢話,竟把國家大事丟擲一旁,東北姜懷贏擁兵自重,先時未出國喪,不興戰事,暫將此事擱淺,現在你們就給朕拿出個章程,到底如何懲治逆賊?”
眾臣面面相覷,東菁王手握幾十萬兵馬,盤踞遼東已久,要派兵鎮壓絕非一日之功,何況東北軍驍勇善戰,誰也沒有與之匹敵必勝的把握,若是主動請纓,回頭吃了敗仗,誰能擔待得起。
方才還能言善辯的一群人瞬間都成了啞巴。崇貞帝的臉色很不好看,哪個皇帝都不希望自己治下官員盡是一幫廢物。這個時候,羽林軍左統領尹元戎出列,抱拳跪地,昂聲道:“臣願領兵前往東北討伐逆賊!”
尹天厚是退出了朝局,卻留下了他最得意的孫子,尹元戎雖沒有雄才大略,卻是天生的武將,只差一些歷練的機會。
崇貞帝微微點頭,看著尹元戎的眼神不無欣賞。抬手示意他起身。卻未準他的請命。接著,年邁的靖國公、宣武大將軍馮嘯、新任的兵部尚書等人紛紛出列請戰。
崇貞帝未置可否,冷眼環掃殿上,目光落在右列一行人身上。沉聲問道:“司天監可有主張?”
朱慕昭站著沒動。在他身後幾步外。束冠素脂的餘舒移步上前,撩起紗袍跪在幾位老臣邊上,低眉道:“臣以為。可以以逸待勞。”
“哦?”崇貞帝側坐,感興趣地看著她:“何謂以逸待勞?”
餘舒道:“啟稟聖上,臣除斷死奇術外,另有一門六爻奇術略有小成,可知天災**,可卜國運興衰。前夜臣佔得一卦,北方韃靼蠢蠢欲動,不日即會進犯遼東,東北軍絕無可能無動於衷,待到他們雙方鬥得兩敗俱傷,聖上再派人帶兵前去招安。如若姜懷贏識趣,便許他回京享受榮華富貴,如若他負隅頑抗,則揮師北上,趁他病要他命。此是為逸待勞。”
崇貞帝眼睛一亮,幾位武將面露思索,尚未表示什麼,就有人跳出來反對,正是方才爭執司天監易官品級的幾個文臣。
“臣以為不妥,先不說餘大人占卜之事有幾分把握,就算北方真有戰亂,東北軍與韃子鬥得兩敗俱傷,然姜懷贏戍邊是功,朝廷袖手旁觀不說,還要趁人之危派兵鎮壓,豈不招致天下人詬病?”
“正是,若要征討,便要趁早,光明正大地派兵征討方是正途。聖上登基之初,萬不可輕忽民心吶。”
面對著一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文臣,餘舒只管冷笑,毫不客氣地駁斥他們道:“東菁王姜懷贏身為我大安臣子,戍衛邊防是他的本分,再大的功勞也蓋不過他謀反的罪過,讓他將功抵過,已是仁慈,何來趁人之危一說?你當天下萬民都似你等這般迂腐,不分對錯嗎?”
幾個文臣被她冷嘲熱諷地臉紅,剛剛張口辯駁了兩句,就聽崇貞帝不悅地打斷他們:“好了,都給朕閉嘴。討逆一事改日再議,給你們三天時間,用腦子想想。”
說罷,便退朝去了。散朝後,幾位老臣聚到一起,商量等下到議政所去開個會,有人邀請了朱慕昭同行,就見秉禮太監小跑過來。
“大提點留步,餘大人也請留步,聖上傳你們二位到泰安殿書房說話呢。”
這兩句話聲音不大,可站在附近還沒來及走的大臣們都聽見了,相互使著眼色,琢磨著崇貞帝的心思,或羨或嫉地目送朱慕昭和餘舒跟著大太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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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舒在泰安殿待了一個下午,午飯是皇帝賞賜的御膳,飯後朱慕昭便先行告退了,留下她單獨伴君。
崇貞帝對她“以逸待勞”的計策很感興趣,只是擔心她占卜有失,萬一朝廷採取對東菁王置之不理的態度,北方韃靼卻沒有動作,便成了一場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
餘舒不敢打包票,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東北軍會和韃子先打起來,但她卻建議崇貞帝,不如暫緩兩個月,觀望一陣子,若是韃靼不來進犯,再派兵不遲。
換一個人做皇帝,都未必會聽取餘舒這個女人說的話,可是崇貞帝不一樣,他微末之時,便是藉著餘舒在雙陽會上開啟了局面,對她自有一番與眾不同的賞識。
“讓朕再好好想想。”崇貞帝並沒有急著下決定,話鋒一轉,便問起餘舒旁的:“朕業已登基,近來多有奏章提及大提點任滿一事,你是何看法?”
二百多年未曾出現過大提點連任的情形,但這不妨朱慕昭會不會突然有了這個心思。何況他才廢了兩相之位,朝中出現大提點一家獨大的現象,放著如日中天的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