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然後步行進來,這不是蘅蕪館給客人們劃下的道道,而是這種達官貴人遍是的地界,誰也不想因為堵了路得罪到不該得罪的人。
除非你有恃無恐,譬如這會兒,劉灝的轎子就從杏雨巷子抬進來,一直到停在蘅蕪館大門口。
門前的小倌兒認得寧王的轎頂,早就跑進去喊媽媽,等劉灝下了轎子,後面步行的門客跟上來,蘅蕪館的李媽媽已經滿面笑容地下了門階,挽著藍綢帕子恭候,觀著劉灝臉色開口:
“王爺今日好雅興,是聽書還是看戲?”
蘅蕪館的媽媽可不是青樓裡的老鴇。不幹拉皮條的下流行當,相當於就是個女掌櫃,這李媽媽年過三十仍是體態窈窕,她年輕時候曾是教坊中的女藝人,吹拉彈唱樣樣齊活。
劉灝笑道:“好一陣子沒來,排了什麼新戲嗎?”
李媽媽一邊迎著他們往裡走,一邊回答:“有、有,中秋排了一本《拜仙人》,是大戲,二三十個唱角兒。統共是三十六出。再有您愛看的《桃園結義》,改了詞重掛了牌曲,也有兩三出,您要想看看新鮮。奴這就讓他們準備去。”
“去吧。”劉灝大手一揮。李媽媽原地招來一個體瘦面白的小生。給寧王一行開路。
蘅蕪館內,燈火通明,一進大門抬頭便見兩棟三層並立的高樓。二樓橫空一道天橋勾連,就像倒過來書寫的“工”字。
左邊樓門上掛著一方匾題“芳草天涯”,另一座樓門上題著“松柏長青”。
站在樓外,耳聽人聲喧喧,尤其那芳草閣的一樓搭了大戲臺,正在唱武曲,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寧王一行人進到隔壁的松柏樓裡,耳根突然就清靜了下來,不論那廂如何吵雜,傳到這廂,就像遠遠隔著一條街似的,只能聽個動靜,並不擾人。
松柏樓上下都是雅間,卻比尋常酒樓妓館要寬敞的多,小的也能容納一班樂師,大的則能擺下整張的戲臺子,佔著半層樓。
就這半層樓,確是實打實的銷金窟,閒著能夠上來消遣的貴人,滿京城數不過兩隻手。
劉灝來了,自然是要往頂樓去的,引路小生推開四扇的廳門,室內早就掌亮百盞金盃銀蠟,明晃晃的好不奢侈,最西邊搭著一座兩丈寬的戲臺,隔著一帶畫欄,對面一溜兒的椅榻軟座兒。
方坐下,李媽媽就領了一群清秀麗人的婢子魚貫而入,手捧著茶盤杯盞,果子美酒,一一擺上,然後一旁侍候,舉止絲毫不見輕佻。
李媽媽將檀木託上的戲本子捧給劉灝,先點了一出《醉花陰》,這是短折子,能唱個一盞茶許,給後頭備大戲的班子留個準備的工夫,主要是聽新編的《桃園結義》,其實前頭這一出點不點都可以,畢竟松柏樓裡就是一出喝茶的短折子都要十兩金,但憑寧王的身家富貴,不會吝惜而已。
臺上很快就上了戲,樂師調子一起,周圍多出聲響,本來在劉灝面前有些拘謹的門客放鬆下來,有人起頭說笑,有人捧場,逗得劉灝笑聲不斷,真正有心去聽戲的,怕無一人。
諸多門客當中,有一個慣會見縫插針的小人,名叫元舟子,別人談論什麼他都要插兩句嘴,發表一下意見,顯得他多有學問似的,這樣多嘴多舌的後果,就是他比別人多灌了半壺茶,大戲沒出,就尿急去了。
他這一走,沒人在意,大約去了一刻才回來,《桃園結義》正在唱詞牌,詞曲都是新作的,劉灝聽得認真,四下都安靜,沒人聒噪。
元舟子撩著袍角匆匆入了席,卻坐不穩,他不聽戲,反而不住地看向劉灝,一副想要說話又不好吱聲的樣子,
就這麼默默唧唧等到了臺子上換角兒,劉灝身旁有一個老清客,早看見元舟子探頭探腦的,這便出聲調侃他:
“舟子你記性最好,聽出這新牌子和老調有甚麼不同?”
元舟子哪裡聽進去臺子上唱的什麼,不過他正愁沒機會說話,見劉灝也看了過來,忙站起身,開口道:
“某剛離席了小會兒,錯過了眼前的戲,卻是聽了另一出好戲,實在稀罕有趣,想要說給王爺一笑,不知可否。”
劉灝門客當中多是能人,自有傲骨,很看不上他這等沒鼻子沒臉的小人,因此沒有一個人出聲迎合他,倒是劉灝本身有些好奇,抬手示意他:
“什麼稀罕,說來聽聽。”
元舟子忙不迭應了,兩步挪了出來,站到劉灝斜前方,比手畫腳地從一刻前他出去方便講起——
他是頭一回到蘅蕪館,摸不著茅房,轉來轉去下了二樓,就過了天橋,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