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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來的時候,北大是滿園的黃色的銀杏樹葉。那時候,滿地滿天的金黃色搭配著灰色的樓群是如此的美麗,宛如童話裡的世界。那幅景象永遠地印在了我的心深處。

告別純真的詩會

這所大學曾經以追求真理而聞名,遠離世俗和喧囂,曾經是高傲的北大人的重要標誌。但是在這個媒體越來越試圖滲入大眾生活的每一個角落,而且我們的思維越來越依靠媒體的時代,她終究無法逃離被捲入其中的命運。而且由於她自身所曾經彰顯出來的獨特氣質也註定了她的巨大社會新聞價值,因此她輕易地就放棄了自己的準則,更加輕易地成為傳媒中的焦點。北大的學生社團已經快習慣利用北大這塊已經百歲的牌子為自己帶來名譽利益甚至未來了。隨便一個什麼樣的活動,那些精明的學生幹部們就會找來長長的一份單子,上面寫滿了各家新聞單位的電話和地址,然後買上足夠的硬幣,你就一家家的打吧,亮出北大的招牌,宣告可以促進哪種文化事業,在北大你總是可以和文化產生聯絡的。總會有人感興趣的,畢竟是北大啊。於是那些揹著照相機和攝像機的記者們來了,你對著他們侃侃而談,一副北大青年才俊的感覺。於是,活動會很成功,因為它上報紙了,它上電視了,於是,你拉的那些贊助就都可以兌現了,於是……

這是北大最常見的活動方式,那些張貼出的海報上都會註明有哪些媒體機構會出席,這似乎也成為活動成功與否的關鍵問題了。而北大的學生們也已經快習慣被包圍在媒體之中了,甚至對此有些迷戀了。

三角地常有關於招聘的廣告,其中電視機構的招聘最具誘惑力,那長長的隊伍裡滿是那些長得漂亮又自視才氣的男女。這是一個充滿了誘惑的機會,北大人似乎更傾向於在焦點下生活。這些似乎都無可厚非,在開放的時代、資訊的時代和把人格都可以推銷的時代裡,你沒有理由或者也不能夠成為自我封閉者。但是,這裡畢竟是大學,這裡是一個應該拒絕盲從的地方,這裡是一個表現獨特的地方,這裡應該是可以讓你靜靜思考的地方。尤其是那些氣質上與大眾性、流行性相去甚遠的文化藝術,當它們被人為地和傳媒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常會有一種驚人的滑稽。

未名湖詩會是以它的先鋒性聞名的。在崇尚詩歌的80年代,它在北大具有巨大的影響。進入90年代,詩歌迅速成為一種尷尬的文學題材,而未名湖詩會也逐漸成為一種圈子內人士的聚會。在那些破舊的教室內,詩人們朗誦著他們的詩,頑強地表現著他們的生命力。

這是北大百年校慶之際的詩會,在各大媒體紛紛爆炒北大之時,它也有了特別的新聞價值。詩會由往年的二教改到了正大國際會議中心的多功能廳,這是北大最豪華的場所。三角地特地貼出了大幅的廣告,上面寫了出席詩會的十幾家著名的新聞機構的名字,充滿了煽動性。而且這種本來應該是自發的活動竟然演變成了像演出一樣的憑票入場。於是這場詩會終於獲得了轟動性的成功。那些沒有票的低年級的小男生小女生在門口擁擠著,期待著,他們焦急的神情像在等待劉德華的演出。

在室內輝煌的燈光下,閃光燈不斷閃著,在人群中擁擠的是攝像機的鏡頭。那些根本不知詩歌為何物的記者們不斷地提出要見一見組織者的要求,他們要尋找新聞。由於太熱,空氣飄浮著強烈的躁動,加上設施的豪華,浮華的味道充滿了各個空間。

詩會里始終缺少一種參與感,臺下虔誠的觀眾像觀看《泰坦尼克號》一樣專注地望著臺上的詩人們。他們也沒有被感動,因為那只是一種表演。整個過程我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是:“海子的詩歌不適合在這裡唸的。”為了紀念這位詩人的詩會卻距離這位詩人的氣質是如此遙遠。

那些朗誦的人,似乎由於要面對鏡頭因而會面對整個電視觀眾群也為自己蒙上了演員的色彩,我突然發現這些詩人其實都具有表演天賦。從前的未名湖詩會總會有些異端出現的,所以它往往應該具有某種先鋒特質。那是種真正探索性的東西,因為誰也不在乎什麼。面對鏡頭了,中國人的表演慾自然就產生了,詩人們還會產生什麼異端嗎,他們還怎樣進行探索?那些遠道而來的詩人們隨便拿著他們的舊作就唸上了。那些贏得滿堂喝彩的詩作是那些中國人最擅長的文字遊戲。用詩歌帶來笑聲,不斷的洪亮的笑聲,都快成為那些朗誦者的追求了。我覺得他們當個詩人太虧了,他們本來是該成為喜劇演員的。

站在人群中,我突然有一種恐懼,大眾傳媒真的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方式嗎?在它的籠罩下,我們還會有深刻和個性嗎?為了臺下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