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墓地。
到第二個白天來臨的時候,城頭上的守軍,再也有些忍不住了,是人都看得出韃子們有些古怪,雖然韃子折損了不少人手,但是韃子營中,至少還有萬餘人,這般沉寂,太不合常理了,甚至有人聯想韃子以前攻城的手段,直接懷疑韃子們是在營中大肆挖掘地道,準備從地下攻入城中,或者是在附近的河道打主意,來個水淹平壤。
不管是不是真的,餘風派人在四處埋下偵聽的水缸,卻是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最後,他採取了尹勝的建議,決定派人出城去檢視一番,不管是如何,他總得要了解一下敵人到底是什麼打算,如今又在準備著什麼。
這種偵探敵營的活計,自然是危險萬分,餘風也沒有指望自己計程車兵的覺悟是多麼的高,已經準備來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了,但是,他還是低估了尹勝直接從小旗升至百戶帶來的影響,尹勝在斥候營裡招呼一聲,竟然從者如雲,竟然是大多數人都願意出城去,如果一次的冒險能夠給自己帶來錦繡前程的話,這些斥候們還是很願意冒一冒這個險。
從報名的勇士中,挑選了十來人,從城頭上把他們放了下去,很快,這些專業的斥候,就給餘風帶來了令他瞠目結舌的訊息。
清軍退了!
整個敵軍的軍營裡,旗幟招展,營盤宛在,可就是看不到一個人,就連一個傷兵都看不到,而且從地上亂七八糟丟得到處都是凌亂東西、還有一些煮食用的灶具等等來看,這營中的敵軍,離開的時間很可能不是一時半會了,按照時間推算,應該是敵軍從西門潰退後,就開始著手撤退的事宜了,為了防止城內的軍隊追擊他們,他們甚至不惜佈下這麼一個疑陣。而事實也證明,這個疑陣非常的有效,至少為他們爭取到了整整一天的時間。
餘風並沒有刻意去封鎖城外的敵軍已經退了的訊息,很快的,這個訊息就傳遍了平壤城的大街小巷。這些韃子騎兵的兇橫殘暴,屠滅城池時候的滅絕人寰,朝鮮人是感觸最深的,恐慌、擔憂甚至害怕的情緒,一直都在城中蔓延。而這個訊息的傳來,頓時把所有人的這種種負面情緒一掃而空,多日來的壓抑的情感,頓時變成一個個自發的喜不自勝的舉動,讓平壤城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簡直比過節還要熱鬧。
每個人都是興高采烈,除了一個人,那就是餘風。
多爾袞可是一個有著“雄才大略”字號的人,餘風可不相信他就這麼偃旗息鼓了。而且,以這幾次交手中多爾袞透露出的二愣子精神來看,這個傢伙絕對是一個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傢伙,餘風不清楚,自己這幾仗幹掉的他的有生力量,有沒有到達多爾袞承受的底線,所以,他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輕心。一個對於敵軍的動向不明的統帥,決計不是一個好統帥的。
城裡偵騎四出。往北方,往東方,甚至望著南邊新城的方向,餘風都大量派出了偵騎,他要搞清楚,多爾袞到底是打道回府去了盛京,還是去了東邊,去找他的難兄難弟豪格,抑或乾脆繞過了平壤,就像蒙古人南下棄襄陽不打,而是直奔腹地而去一樣。
只有確定了對方的動向,餘風才能真正的判定,對方是真的退了?還是去找幫手,找齊人了再來和自己死磕。
其實,餘風的這一切擔憂,都是白擔憂了,因為多爾袞是真的撤兵了,朝著盛京撤兵了,沒有任何的花樣,沒有任何的計謀。
他不撤不行,他再堅持在平壤城下蘑菇,而不盡快回到盛京的話,他可能就要成為大清立國以來,第一個死在沙場上的親王了,軍中的蒙古大夫的那點手段,可治不好他身上的槍傷,儘管他知道如果真的他不幸亡於此地,死後必定會極盡哀榮,但是,這個第一、這個哀榮,他是一丁點兒都不想要的。
多爾袞受傷了,傷的很重。
而這一切的根源,都來自於他自己的那個親自率軍入城的決定。漆黑的夜裡,流彈紛飛,這些到處亂鑽的彈丸,可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王爺大將,還是小兵小卒,甚至只是一些不會說話的畜生。在那樣的環境裡,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沒有例外。
儘管在身邊的侍衛的團團保護下,一顆彈丸還是很俏皮的翻著跟斗,划著一道極其優美的弧線,從一個極其短暫的侍衛露出的縫隙中鑽了進來,然後義無反顧的到達了他的目標———多爾袞的胸膛裡。
說句實在話,這樣的亂戰中,死在流彈下的決計不是少數,放槍的火槍兵朝著人影就摟火,也無所謂什麼瞄準不瞄準,在這樣的情況下,多爾袞被擊中了胸膛,而不是被擊中腦袋當場斃命,就已經是他的老爹努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