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那漸漸模糊的城牆,姬陵不由悲從中來,此一去,便是遠離家鄉,再想回來卻不知是何年何月?甚至永遠也沒有了機會。
"王上,走吧,終有一天,我們還要回來的,這裡是我們的家!"檀鋒伸手牽住了姬陵的馬韁,輕聲安慰道。
就在姬陵含悲忍淚,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樂昌,向著魏國方向狼狽奔逃而時,在孔德的大營,他亦正在大帳之中來回踱步,臉上神色變幻,時陰時晴。
人生的十字路口,自己該怎樣選擇?想著剛剛接到的周玉的軍令,孔德便不由大是煩燥難安。所有的屬下都被他勒令不得踏入大帳一步,便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亦是如此,他將自己關在大帳之中,已是有小半日了。
"父親,周太尉的第二條軍令又到了!"外面,傳來兒子孔方的聲音,內裡透露出焦灼和不安。
"讓他進來!"孔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喝令道。
一身泥濘,滿頭大汗的信使大步進帳,向孔德跪下行禮,解下身上的竹筒,雙手呈給了孔德。
從內裡抽出周玉的軍令,只是草草地掃了一眼,孔德臉上便露出了奇異的神色,"居然,居然要去魏國託庇於魏人之下?"他喃喃地道。
半晌,他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如今之時局,倒也不失為一個方法,魏人遭秦人攻擊,缺兵少將,此時入魏,倒也可以求得一郡之地,只是如此一來,只怕永遠再無返鄉之日,終淪為他人手中一件工具,用時或為友,不用之時,必然棄之如蔽履。
沉思半晌,他悠然長嘆一聲,對他跪在地上神色極度不安的信使道:"你回去回覆王上,太尉,就說孔德必然率軍前來與王上匯合。"
聽得孔德的回覆,那信使如釋重負,向著孔德重重地叩了一個頭,"孔將軍忠義,卑職必然回覆王上。"
"去吧!"孔德揮了揮手。
信使剛去,外間便闖進來一人,孔德抬頭看著來人,"你在外面都聽到了?"
"父親,如今燕王已是日薄西山,竟然要去託庇於魏王治下,去時容易回時難,無論是齊人真滅了我燕國,還是高遠大軍回來驅走齊人,燕王不走,還有大義之名,這一去,便註定要失國,父親,我們何苦要跟著他們一條道走到黑。"孔方激憤地道:"一個棄國土而去的君王,我們又何必再對他講忠義?哪怕他就是去佔山為王,我們也可以去為他效力,如今他竟惶然如喪家之犬,我們為什麼要跟著他去陪葬,去了魏國,必然被魏人驅使去攻擊秦人,抵擋秦國進攻,秦人,又豈是好相與的?"
孔德臉色不變,"你說的,我豈不明白,只是我孔家世受燕國皇族之恩,此時棄之而去,吾不忍也。"
"父親!"孔方大叫起來。
孔德豎起手掌,制止了孔方的話,"你去請葉將軍過來,我有話對他說,你也跟著來。"
孔方看著父親半晌,終於是一個轉身,走了出去。
片刻之後,孔方帶著一個身著便服的人走進了孔德的大帳,來人竟然是徵東軍現在駐紮在河間,漁陽的中央野戰集團軍的司令官葉真。
"葉將軍,請坐!"孔德站了起來,踏前一步迎接對方。
兩人對面坐下,孔方侍立於孔德之後。
"聽孔小將軍所言,您已經有所決斷了?"葉真一臉的遺憾,"此一去,便再無歸期,孔將軍,你當真想清楚了麼?"
"無所謂了!"孔德擺擺手,"孔某忠義一世,不想最後落個首鼠兩端的名頭,葉將軍與高都督的高義,孔某心領了。"
葉真點點頭,"如此,我只能祝孔將軍一路順風,他日如有緣,再相見了。"
孔德沉默半晌,問道:"葉真將軍,今日只有你我三人在此,我就想問一句,徵東軍對於齊人的入侵,可有辦法?”
葉真微微一笑,"如今我徵東大軍已經回返的途中,先鋒數萬騎兵,更是提前出發,不日即將回歸本土,齊人如今兵鋒雖盛,但尚不在我徵東軍眼中,即便丟了琅琊又如何?"
"假如他們突入遼西又該當如何?據我所知,他們的兩萬騎兵正在向遼西進發。"孔德追問道。
"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他們不瞭解遼西,更不瞭解我徵東府,盲人摸象,終是隻得其形,難明其理。"葉真輕鬆地道。"也不瞞孔將軍,燕王這一走,卻是讓我們省了好大的功夫,孔將軍,用不了多久,你便可以看到,這片大地日月換新天。"
"好,聽葉將軍如是說,我明白了,孔方,你過來。"孔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