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身而出,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替李世民擔下這份罪過,如何不讓李世民心中滾如沸湯?
他如今不僅是為人子,更是為人父,焉能不知父皇李淵要作出這一步抉擇,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真乃可憐天下父母心!
嘭!
李世民突然雙腿跪地,骨鯁在喉般泣聲喊道:“父皇,兒臣若為了自己的一時帝王名聲,而將您推倒風口浪尖之處,那才是真正的大不孝。不,這罪己詔,您萬萬不能下!”
“皇兒,你這是幹什麼?”
李淵也被李世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到了,二話不說老胳膊老腿兒衝上前去,試圖將李世民攙扶起來。
不過如今他垂垂老朽,如何能夠將正當壯年如壯牛犢子般的李世民強行拉扯起來?任他百般使勁,李世民雙喜仍舊硬如鐵石,跪在地上哽咽著。
李淵突然暴喝一聲:“起來!你給我起來!!!”
厲喝之下,又無不是殷殷父愛,柔聲勸道:“皇兒,你如今已是一國之君,乃我泱泱大唐的天可汗,怎能輕易下跪?起來,快些起來!”
李世民執拗地搖頭,雖止住了哽咽,但聲音帶著顫慄地喊道:“男兒大丈夫,上跪天地,下跪君王,中間跪父母。我乃大唐天子,也是您的兒子,為何不能對您下跪?請父皇收回成命,這罪己詔絕對不能下。否則,兒臣這輩子良心難安啊,父皇!”
“唉……都怨父皇自己一時糊塗,鑄成今日之大錯啊。”李淵仰天長吁一聲,嘆道,“今日該有此報,該有此報啊!”
長吁短嘆一番之後,李淵面色肅容地望著李二,鄭重其事地問道:“皇兒,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父皇不下這罪己詔,不徹底收手,這朝堂紛爭幾時能休?你又如何能避開被天下人戳破脊樑骨的大不孝罵名?如今大唐天下初定的局面,委實來之不易,需要的是君臣合力,需要的是休養生息,哪裡還經得起局勢動盪?各系應該是相互制衡,而不是黨爭不斷,相互傾軋啊。”
李二陛下默默地低下了頭,不再出言爭辯,顯然李淵的話已經說到他心坎兒上。事實上,就是這麼一個理兒。
不過他看著李淵蒼老面頰上滿是溝壑的皺紋,不由心中一痛,委實不忍心讓他這把年紀還受這份委屈。
口中不由喊了一聲:“可是,父皇您……”
“我老了,身前身後名都已經無足輕重了,你才是決定大唐帝國走向強盛的一代帝王。”
李淵打斷了他的優柔寡斷,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如果覺得父皇委屈,那你就讓父皇在有生之年,看到大唐帝國萬邦來賀的盛世之景吧。皇兒!”
“朕……我……父皇,當為人子,於心何忍啊!”
“起來吧,這罪己詔之事就這麼定了,快刀斬亂麻,不能再拖沓下去了,不過——”
李淵一錘定音之後突然轉移了話題,說道,“皇兒,你要答應為父最後兩件事。只要你應承了父皇最後兩件事,今後大唐帝國的所有決策,為父概不過問。從今往後,就在宮中頤養天年,等著看皇兒你親手打造的貞觀盛世之景象。”
李世民此時甭說兩件事,就是兩百,兩千件事情,他也毫不猶豫地會統統應承了下來。
隨即,他緩緩起身,親自攙扶著李淵坐下,問道:“父皇,您說,兒臣一定答應您。”
李淵坐定之後,臉色有些疲累,顯然剛才有些太過激動,體力有些跟不上了。
清咳了幾聲,吐了一口濃痰之後,他緩緩說道:“第一件事便是關於蜀王李恪。呵呵,我這孫兒倒是有幾分膽氣,居然給你這當父親的捅出這麼天大的簍子。”
李世民一聽父皇提起自己那個蠢貨兒子,不由一聲啐罵道:“這個孽障,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堪重用啊!”
“此言差矣,皇兒!”
李淵揮揮手,臉上露出幾分慈愛之色,說道:“若非此番恪兒誤打誤撞,你我父子能化掉多年積怨否?你我父子能夠像今日這般敞開心扉否?縱使他有千錯萬錯,他也算是錯有錯著,你也不該廢他王爵,不該將他貶為庶民。”
“嗯?”
李世民眉頭一皺,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問道:“父皇,可是楊妃找到了你,找你求情來了?”
李淵這次沒有搖頭也沒點頭,自顧說道:“皇兒啊,你跟我一樣,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難道你不知你自己那幾個兒子在私底下鬥得歡實?就如當年你跟建成,元吉,唉……往事已矣,不提也罷!”
顯然,玄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