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老母逼迫威脅自己;比如自己與戴明德,張士元以及三州官場各級官員,虛與委蛇,貪墨了一百五十萬貫的賑災銀;比如災情饑荒之中,那成千上萬死去的災民,正是他們一手造成的。
而且,也許,可能,連他與古三等人籌備的殺官盜銀之事,都會被郭業推敲得浮出水面來。
到時候,不僅被郭業一摻和,不僅救不出妻子老母,還殺不了戴明德,張士元,倒不出賑災銀,前功盡棄,功敗垂成。
一聯想到這些種種牽連在一起,掰碎了還連著筋的諸多問題,趙飛軒頓時頭如簸箕大,有點斗大如麻的沉重感。
每每想跟貞娘說實話,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嚥了回來。
貞娘不懂裡頭彎彎繞繞,只曉得追問:“軒哥,姐夫,我姐姐呢?”
“這……”
“姐夫,我要和我姐姐見面,姐夫,我七年未見我姐,你於心何忍?嗚,嗚嗚……”
貞娘再次不淡定地哭了起來,越哭越兇。
趙飛軒慌了手腳,趕緊解釋道:“婉貞妹妹,姐夫怎麼可能不讓你見你姐姐呢?只是,只是……”
“嗚嗚……”貞娘哽咽問道,“姐夫,莫非我姐姐出事了不成?”
趙飛軒乍聽,頓時戒備地瞅了郭業一眼,然後又衝貞娘連連擺手,急道:“不不不,你姐姐好著呢,好著呢!”
“那姐夫為何不讓我見上我姐姐一面?姐夫,求求你,讓我見上姐姐一面吧?我已經沒了爹,沒了娘,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嗎?嗚,嗚嗚……”
貞娘越說越激動,越哭越悲慼,聽得趙飛軒鼻頭泛酸,心中苦澀,是啊,他們姐倆這些年真是遭了不少罪,特別是婉貞,小小年紀,便……
“咳咳……”
郭業輕咳一聲兒,打斷了趙飛軒的思緒,總算開口說話了,只聽這廝湊到貞娘身邊,似撫慰似揩油地拍著她香肩,衝著趙飛軒陰陽怪氣地說道:
“是啊,趙刺史,貞娘這些年不容易啊。父母與她天人永隔,姐妹與他血脈相離,你說你這是於心何忍呢?唉,瞧瞧都苦成什麼樣兒了?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啊!”
“郭御史,你……”
趙飛軒臉色鉅變,他又何嘗聽不出來郭業是在落井下石呢?
可是這塊石頭下得真他媽重啊!
貞娘繼續在哭,淚眼婆娑地盯著趙飛軒,而郭業則繼續站在貞娘身邊,再次抱起雙手戲謔地看著趙飛軒,閉口不言。
趙飛軒見狀,有點騎虎難下,真是有些後悔當著郭業的面,與貞娘相認了。
事已至此,趙飛軒縱是如何盤算,都繞不過這一關了。
隨後,他緩緩低下了高傲的頭顱,沉思了起來。
差不多沉思了半晌,郭業依然半句話也未講地站在那兒,而貞娘興許是哭累了,哭得岔過氣兒去了,已然有些身子晃悠,雙腿踉蹌,若非郭業攙扶著,八成都癱軟在地。
最後,趙飛軒毅然抬起頭望向郭業,似下定決心般言語鏗鏘說道:“郭御史,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了!”
郭業聞言大喜,嘴角微微上揚劃出一道弧線,點頭應了一聲:“趙刺史,我們早就應該好好談一談了。不過現在嘛……”
說著,指了指自己身邊有些體力不支的貞娘。
趙飛軒明白,朝著門外叫了一嗓子,將剛才那位充當管家的幕僚喊來,欲要安排貞娘下去休息。
誰知貞娘擰巴得要死,即便體力不支有些站不住身子,還是搖頭如撥浪鼓般,死活不離開,非要見上姐姐楊婉慧一面。
趙飛軒勸說無效,無奈之下只得看向郭業,眼神向其求助。
郭業領會深意,在貞娘耳邊輕輕說道:“貞娘,小哥辦事你還不放心?去吧,好好休息,我一定會讓你見上你姐姐的。”
“當真?”
郭業絲毫也不猶豫,重重應道:“當真!”
“唔……大官人的能耐,奴家是知曉的。貞娘懇求大官人,定要讓奴家與姐姐……”
“別說了,貞娘。你之事,便是我之事,你應該懂得!”
郭業打斷了貞孃的話,說出了這句有些曖昧的話,但是貞娘此時已經來不及矜持羞赧了。
身子疲累不堪,隨著趙飛軒的幕僚管家徐徐離去……
待得貞娘走後,趙飛軒暗中長長吁出一口氣來,這婉貞妹妹,模樣雖便了,但是那股子擰巴勁兒,還是跟十五年前一般無二。
當然,犟脾氣也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