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和嘉良重新在一起嗎?餘下的一生,你能陪在他身邊嗎?”
喬沫沉默下來。
“你不願意?”
見她不言不語,緊緊抓著她手腕的手驟然收緊,陸母整個上半身都從*上坐了起來,最終卻因為沒有力氣而重重的倒下去,陸母的胸膛一起一伏,呼吸困難猶如離開水面的魚,喉嚨裡也發出一陣一陣嘶啞的咕隆聲。
喬沫知道這是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她急了:“伯母我……”
“我這一生做的最錯的事,就是五年前把你擋在了外面。”陸母緩緩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裡滾出來,帶著無限的悔意,“從那天起,我趕走你,同時也趕走了我自己的親生兒子,他那麼愛你,我當時卻看不出來,一心以為小孩子受了一點情傷過幾天就好了,可是都已經五年過去了,我的兒子還沒有從我給他照成的傷害中走出來,我直到現在才明白……直到我快要死的這一刻才明白,我的兒子這一輩子都不會從那種傷痛中走出來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我……”
每說一個字,陸母的呼吸就短一分,“想要他重新好過來,你就是她的藥劑,你才能復原他。”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喬沫靜靜聽著,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擊中了一樣,心裡格外的難受起來。
“他這幾年一直在找你,去過很多地方,可是都沒有找到過你的人。”陸母的聲音又在沉寂的病房裡響起,“表面上他好像已經原諒我了,可是我心裡知道,他沒有,一直沒有真正的原諒過,他恨,恨我啊,恨我當年拆散了你們。如果不是我,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小喬,嘉良每年你的生日他都會哭,他的錢包裡有一張你們的合影,好幾次我都看到他拿著你們的合影偷偷抹眼淚……我這個兒子從小就不愛哭,小時候脾氣倔,我的氣上來了,就會拿藤條抽他,可這小子,每次都是強忍著,一句求饒的話也不說,也不哭……所以當我看到他拿著你的相片哭的時候,我就知道是我這個當母親的害了他……”
陸母斷斷續續的說著,神智也漸漸越來越不清,眼神更是越來越迷茫,有時候甚至一口氣都提不上來,胸膛沒了起伏,喬沫以為她去了,結果陸母又緊緊抓緊了她的手,“小喬,答應我,照顧好嘉良,他的身邊除了你,就再也沒有任何人了……”
喬沫嘴唇蠕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手背上一燙,有液體掉下來,她怔怔愣愣看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竟然淚流滿面。
陸母的呼吸聲也越來越微弱。
“好,我答應您。”喬沫反抓住她的手,給出承諾,“我會一輩子都守在他身邊,不會讓他孤單一個人。”
陸母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抓著她的手也鬆開,張嘴似乎要說話,微張的嘴唇卻在這一刻永遠的停止。
喬沫在椅子坐了很久,才緩緩起身。
……
陸嘉良注意力一直放在緊閉的病房門前,最後還是容言拉回了他的思緒,小容言問:“我聽喬慕媽媽說,你的媽媽要去另外一個世界了,是不是?”
陸嘉良一怔之後笑了起來:“是。”
“那你以後還能去看她嗎?”
“不能。”
“為什麼?”
“另外一個世界的距離很遙遠,遠到沒有車能去,我去不了。”
容言驚訝的張大嘴:“原來這麼遠啊?”
“是。”
喬慕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笨蛋,陸叔叔的媽媽不是去另外一個世界,而是要死了。”
“要死了?”容言更加的驚訝,“那你為什麼不哭?”
他想,如果是他的爸爸要死了,那他一定會傷心死的,但是這個人好奇怪,他的媽媽都要死了,他不僅不哭,還跟他們有說有笑的,一點都不傷心的樣子。
陸嘉良也被他的問題問住,是啊,他為什麼不哭?哭不出來?還是不想哭?還是心裡早就有了準備,所以真的到了這一天,他沒有眼淚流出來。
病房的門這個時候開啟,喬慕從椅子上下來,走過去:“媽媽。”
陸嘉良抬頭看過去,果然看到喬沫正從病房裡出來。
他起身過去,發現她眼睛有些紅,表情也有些僵硬。
身體一僵,陸嘉良看了一眼病房的門,嘴唇抖動,他開口,聲音嘶啞:“去了?”
喬沫抬眸,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悲傷,他問的不清不楚,喬沫卻懂他的意思,她‘嗯’了一聲,“去了,你要……要不要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