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看病
錢氏沒見過五兩銀子這麼多,乍一見到,竟有些不敢置信。她擦擦眼睛,一臉的慌亂:“娃兒,這銀子……這銀子是從哪裡弄來的?快去還給人家!!!咱不能要不乾不淨的東西……”
錢多寶心急,哪裡還有心情管這個,何況這銀子本就是她借來的,現在錢大壯的傷勢才是最要緊的。
“你……就先別管這些個了,趕緊……趕緊給咱請齊……大夫去啊……你想疼死我不成?”錢大壯休息了一會兒,終於攢足了力氣說話。
錢氏這次慌慌張張抓了銀子往外跑:“這就去,咱這就去……”
這湯山岙本就很小,也就只有十幾戶人家,村裡唯一的一位赤腳醫生,是住在村口的齊老七,他大約五六十歲,醫術算不上精明高超,和那些個御醫神醫之類的自是不能比的,但對一般的跌打損傷、小痛小病的還是很有一手的。村裡人的病痛基本都是他看的,所以在湯山岙這樣的小地方,他還是頗受尊重的存在。
錢家離齊老七家還是有點路程的,此時已近日暮,道路有些坎坷,加上視線不是很好,錢氏又跑得急,可謂深深淺淺一路跌跌撞撞終於到了齊老七家。
“齊大夫……齊大夫在家嗎?……有人沒?”錢氏氣喘吁吁,她撫著因劇烈跑動而差點跳出嗓子的心,朝著七老齊家喊。
“在在,呦,是大壯家的啊~~~這麼晚了到底出啥事子兒了?慢慢說——”齊老七應聲出門,一見這副樣子的錢氏,吃了一驚,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兒。
“快——快……大壯他……齊大夫……趕緊去……咱家……”
“好好~~~咱收拾收拾這就去啊……馬上就好。”齊老七趕緊回身進屋,沒一會兒就背了個藥箱跟著錢氏匆匆趕往錢家。
錢多寶這廂正到處找木盆冷水為錢大壯做冷敷,雖然她不懂醫術,但冷敷退淤止血和減輕疼痛這樣的小常識還是知道的。
“還痛不痛?”錢多寶一邊換巾布一邊問看著她顯然已經陷入幸福狀態的錢大壯。
錢多寶見狀暗自嘆了口氣,按在傷處的手有些用力,這才讓錢大壯回過神來:“啊——不痛不痛了,一點兒都不痛哎——”
“快快,齊大夫,就到了——”門外傳來錢氏急促的催促聲,打斷了錢多寶忍不住想往上翻的白眼,接著傳來齊老七氣喘吁吁的聲音:“錢家的,你慢些……慢些……哎呦咱的老骨頭呦——”
之後又是一陣手忙腳亂,於是在過了半個時辰後,齊老七終於擦擦額頭上的汗,一陣吐息:“沒事兒沒事兒,大壯身子骨硬實,接下來幾日多多休息便可,明日到咱家來拿些湯藥,一日兩劑,快則半月,慢則月餘便又可以活蹦亂跳了。”
“謝謝齊大夫,謝謝……”錢氏忙不迭道著謝,一邊幫齊老七收拾藥箱,“齊大夫還沒吃飯吧,你看天色都這麼晚了,今兒個要不將就著在咱家用了吧?”
齊老七連連推辭:“不用不用——家裡已經燒了飯,而且也就幾步路的事兒,要真等天色烏七八黑了,咱一個人就摸不回去了。放心吧,你家大壯身體底子好,沒事兒的。”
“哎——那咱送您回去吧。”錢氏聽齊大夫這麼說,便把懸著的心放回了原位,剛剛她也是一番客氣話,要齊老七真留下來吃飯,那點米飯定是不夠四人吃的。
“不送不送,你一個婦道人家,等會子回來咱還不放心呢。”齊老七為人還算實誠,說的都是實在話。
錢多寶一直暗中觀察齊老七,如今見他看完病並沒有留下來吃飯,也沒訛詐醫資,心裡對他的好感升了升,她連忙掛上一副討人喜歡的笑容,嬌嬌嫩嫩道:“齊大叔,今兒可真是謝謝您了,這麼急趕來,還不肯留飯,您的這份情誼啊多寶可記在心裡了呢。娘,還不快拿出醫資!”
齊老七本就知道這錢家是湯山岙有名的破落戶,所以他這次來只打算做做好事沒真想收他們的醫資,故而剛剛診完之後一直閉口不提這事兒。
昨兒個錢大壯從湯恆山上撿回來個娃的訊息他也有所耳聞,只是他畢竟是男人,又沒有那些個婦人的長舌和八卦,所以一直都壓著心中的那麼點好奇沒行動。結果才到傍晚就有機會見上一見,而這一見,也算讓他開了眼界。
這娃兒從他進屋開始就靜靜站在一旁,屋裡就那麼點豆大的燈火,所以她臉上的表情在明明滅滅的燈火下自己看得不是很清楚,本以為是因為害怕才沒吭聲,但見她剛剛那副神情和那席子話,齊老七就知道這娃不簡單。暗暗點頭,齊老七心想:看來這錢家怕是不會平靜很久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