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一個清脆的女孩子的聲音,從大河的方向很清晰地傳來,緊隨著亞美話音,銜接的很順暢自然,簡直就像是排練好了的——
「我願意……」
在場的人全都驚愕起來,就連亞美也吃驚地瞪大了圓圓的眼睛,龍兒更是迅速扭過頭去望向大河的方向——沒錯……剛剛的……的確是大河的聲音!
那個聲音,是龍兒絕對不會聽錯的、再熟悉不過的親切的大河的聲音。
然而當視線對準了聲音的源頭,及至看清楚事情真相的時候,龍兒過於興奮的臉上驚喜的表情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鉛灰般悲傷的失望顏色。
聲音的確是大河發出的沒錯,可並不是現在生病中的大河本人。大河還是跟剛才一樣靜靜地坐在那裡,緊緊閉著的雙眼和嘴唇,並沒有發生絲毫變化。
視線很自然地向大河的後面望去。
站在大河輪椅的背後,小智手中不知從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那種播放磁帶的傳統型錄音機。乖乖地站在大河後面,她的眼睛裡裡充滿了抱歉的神色。半憂鬱的眼神回覆著大家犀利的視線,無聲地似乎是在向被欺騙了的大家道歉,尤其是對龍兒。
龍兒倒不怎麼在意小智的眼神,他更好奇的是她手中的錄音機,以及錄音機里正高速旋轉播放著的磁帶。
「我願意……」
錄音機裡再次響起大河那熟悉而又彷彿很久遠的可愛的聲音,龍兒的心裡一陣絞痛。
「如果我的病能治好的話,我一定會嫁給龍兒,做他的新娘……」
磁帶繼續高速轉動著,很清晰地將大河這句話播放了出來。龍兒的心在滴血。
「……跟他在一起的時光是最美好最值得回憶的,同樣也是最短暫、過得最快的。當初的我沒能好好珍惜那些短暫的時光,總是欺負他、打他、罵他,不能很好的面對心中漸漸對他產生的感情……小智,你知道嗎,龍兒那個傢伙啊,要多笨就會有多笨。如果我不把話說得很清楚,他就永遠不會明白我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但是啊,他可是世界上最最溫柔的傢伙哦,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料理,即使是同樣一種很單調很普通的食材,被他處理過之後都會變幻出不同的味道,怎麼吃都吃不膩。啊~~~好想再吃一次那個笨蛋親手做的豬排飯啊~~~今天的晚飯是什麼呢,小智?又是為我特意準備的病號餐嗎……那種東西真是難吃死了,雖說是特意為我做的、搭配很平衡很有營養什麼的,可我對那種東西就是喜歡不起來……」
聽得出,那很明顯是一場對話,而且是經過剪輯處理的,裡面只保留了大河的聲音,作為對話另一方的小智的聲音,則被很用心地去除掉了。
對話可能是在很多不同場景中進行的,因為雖然同樣都是大河的聲音,語氣和聲調並不很相同。
前面的都是些很正常的語調,聽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但接下來大河的聲音,卻完完全全充滿了絕望和傷心的情感——龍兒忍不住快要哭出來了。
「今天的晚飯好難吃~~~我的味覺難道已經退化了嗎,吃著那麼豐盛的晚餐居然就像是在咀嚼蠟燭……同樣的晚飯,昨天吃起來的味道明明還不會像現在這麼壞……
……今天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呢,而我卻連這個房間一步都不能離開,這個白色的病房,像極了關小鸚的籠子。但小鸚至少還有龍兒那個笨蛋照顧,而我呢?現在的我,即使一個人,恐怕就連站起來走路的力氣也快沒有了……可是……
……小智,外面的薔薇花已經是什麼顏色了?還是淡淡的粉色嗎……?
……好美的夕陽,紅彤彤的顏色彷彿從面板裡流淌出來的鮮血一樣……
……現在,這裡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小智,你猜這個時候,龍兒那個傢伙在做什麼呢?有沒有跟實乃梨或者亞美,又或者是其他女孩子們好好相處啊?要是他能夠再找到一個喜歡的女孩子就好了,這樣她就會把我徹底忘記了吧……這樣,他就不會痛苦了,這世界上的痛苦,讓我一人承擔就好了。只要龍兒能夠幸福,只要大家能夠幸福,要我這副身體怎樣都無所謂……」
再往下,大河孤獨的對白裡已經帶有了輕微的哭腔——
「……我不想就這樣死掉啊!死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可畏懼的,但我不想就這麼失去龍兒,不想……!為什麼在我想要珍惜他的時候,上帝那個糊塗傢伙卻讓我得了這種怪病?果然是我珍惜的東西都要被這個世界給剝奪去嗎……?!我們明明有在櫻花樹下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