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兩百五十萬,而常軍四年積累,也不過八十來萬。
決戰前夜,當一切都安排部署好後,眾人卻盡皆失眠,各懷心事。
張若昀命人宣成羨羽來,說還有些部署要私下安排給她。
成羨羽聽令後就前往中軍帳,進帳內問主公有何吩咐。張若昀卻斟酌了一會兒,才啟開雙唇問了出來:“成將軍,如果本王敗了,你會如何?”
說完張若昀自嘲般一笑:他以前是從不認為自己會敗,但自從四年前的雪夜,百密終有一疏……他心裡也開始不自信了。他說:“倘若乾軍真敗了,成將軍你可自帶你的人馬從南面夾道上突圍……”
成羨羽果斷打斷張若昀,如果真敗了,她是不會突圍偷生的。她說:“大哥不必多說,三妹與你生死與共。”
這是張若昀稱王后,成羨羽第一次重喚他“大哥”。
張若昀心中一蕩,似驚似喜。他的嘴唇微微嚅動,看口型似在反覆呢喃“生死與共”這四個字,漸漸地笑意就自嘴角蔓開:“昔日楚漢相爭,霸王義氣盡時,有虞……”
“有餘下八百子弟相隨。”成羨羽及時接上去,也許她心知肚明,卻依舊要將“虞”“餘”混淆,口中振振道:“大哥若真做了楚霸王,小妹必是追隨霸王不過江東的子弟兵裡那最後一騎。”
成羨羽的聲音沉穩平靜,猶如寺廟裡的渾天鍾,撞去了張若昀迷糊的喜悅,將他重帶回現實。張若昀啞然,昂起腦袋又頓了頓,方才輕輕緩緩出口:“可是三妹是女子……”
“噗……”成羨羽笑出了聲:“大哥又怎麼知道,楚霸王那八百騎中全是男兒?”說著她逾越拍了下張若昀的肩膀:“這一戰,成羨羽已決意同大哥生死與共。”言畢,她將自己手移開張若昀的肩頭,緩而穩地垂下。
成羨羽許下與張若昀生死與共的承諾,並因為這信義守了大半輩子。
張若昀忽然無故點了點頭,扇不搖,身不動,眼迷離:“黃泉路上相互為伴,也不枉轟轟烈烈一場。”
成羨羽以笑帶過,除了笑她不知道該怎樣回應。他淡淡問:“主公還有什麼其它的吩咐嗎?”
張若昀搖了搖頭。
從中軍帳出來,成羨羽回自己帳篷內準備了一點東西放入一隻籃子內,罩好蓋子,她提著籃子出了軍營。
走到兩三里外郊外的空地,成羨羽才蹲下來開啟籃子,裡面是數疊裁成冥錢模樣的素紙,和一根點火的摺子。她點燃火,一張一張的燒起紙錢來。
燒著燒著,成羨羽察覺到自己身後有人靠近,她一回頭看見了施宴傾。在冥錢的煙霧中,他頭上束著碧玉緞帶,著一襲寶藍色對襟長袍,風姿卓絕。
施宴傾問她:“你在燒給誰?”
“我在燒給我姐姐。”成羨羽垂眸道:“明天一旦開戰,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也許……生死由命成敗在天。”她說著再往火堆裡添了一張冥紙。她的神色淡然,眸子呈現自然的灰色,施宴傾佇在她旁邊,恍然有種錯覺:成羨羽剛剛添的那張冥紙,不是燒給她姐姐的,而是事先燒給她自己。
施宴傾猛然就蹲下來抓了成羨羽的手臂,朗聲道:“不要說這種喪氣的話。”他言之鑿鑿:“子曜肯定會贏的,成姑娘你也肯定會贏的。”
施宴傾說完鬆開了抓在成羨羽胳膊上的手,他也從籃子裡拿過來一疊紙錢陪成羨羽燒。燒著燒著施宴傾就說:“四年前我趕來給你接筋續脈,之所以來的那麼快,是因為收到子曜急報的時候,我已經在路上了。”
成羨羽轉過頭來看施宴傾,施宴傾也轉過來看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時我在益州收到你請我來乾軍做軍醫的書信,心道你都請我好幾次了,我再編造理由推脫就不好了。其實那時候……我本來就在來做軍醫的路上了。”施宴傾又問:“成姑娘,那你自己從軍又是為什麼?”
成羨羽方才想起來,她從未告知施宴傾自己的家仇。
於是成羨羽說:“我姐姐是成慕舟。”
施宴傾怔了怔,恍然大悟道:“難怪前年江陰王來軍營找你。”他再往火堆裡添紙的時候,神色就更敬重了幾分。他邊燒邊說:“十幾年前的瓊林宴上,你姐姐留我做官我辭了,早知道她有你這個妹妹我就留在京師了。”
“施公子你我現在認識也不晚啊。”成羨羽說。
“施某明天跟你一起去吧。”施宴傾說。
成羨羽聽了扭頭,下巴朝著施宴傾點了一點:“你又不會武功,跟著去做什麼?”
“萬一你們有誰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