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宮女還好,沐放開恩,放了一大批年紀小,還有親人在世的出宮,可太監們就是想走也難,除了一部分裹挾了金銀珠寶逃跑,讓抓住處死之外,剩下的還各安其職,沐家的人性子並不暴烈,比起豐朝的宮規嚴酷,如今這些宮人們的生活,反而更自由了些許。
一路步入大興宮,顧婉忽然覺得氣氛有點兒不對,似乎緊張過頭了,而且,緊張的不是進門的新婚夫婦。
明明是該她這個新媳婦緊張才是!顧婉蹙眉,到底還是謹守禮儀,低著頭,跟著沐七身旁,恭恭敬敬地行禮磕頭。
這時節,君臣之間,也並不常行跪禮,可是,現在顧婉是人家兒媳婦,這禮儀自然不敢輕忽,沉重的正妃禮服,壓得她身子骨有些痠痛,才拜了一拜,就聽前面傳來帶著幾分喜意的聲音:“好,好,快起來。”還有裙裾摩擦之聲。
顧婉隨著聲音抬頭,入目的除了端坐在龍椅上的沐放之外,還有一個年過半百,面容清俊的老人,他就立在龍椅旁邊,氣度不凡,此時雖已年老,卻能看得出,年輕時必是美男子。
沐七笑眯眯地喊了一句:“師傅!”
顧婉目中一熱,輕盈盈拜倒:“舅舅,不孝外甥女給您請安了。”
沐七一怔,愕然轉頭,卻見他那位天塌不驚的師傅,面上也露出幾分驚容,手足都些微發抖,好半晌,才一步步走近,彎下腰,把他的新娘扶起來。
顧婉就著劉衎略帶了幾分顫抖的攙扶,站起身,臉上都是笑,只有目中,無可避滿地飽含淚光:“舅舅,您一點兒都未變,我孃親經常畫您的肖像,只是畫了之後,總會一把火點燃,我常常想,那樣一個俊美無濤的英俊男子,究竟何時能見一見真人 ?'…99down'”
她語聲俏皮,全無緊張,竟似她正立在自家的別院裡,和親近的長輩交談,而不是在皇宮中,在一國之君的面前。
劉衎細細地端量顧婉的眉眼,發現她的眼睛和殷紅的嘴唇,最似那個他從小就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妹妹,一晃二十年光陰過去,滄海桑田,人面全非,妹妹的一雙兒女,竟然已經長大成人。
劉衎有許多許多的話想說,可話到口邊,卻一句也吐不出來,遲疑半晌,才嘆了口氣:“你別恨舅舅,舅舅不是不想找你,只是……這裡面有太多的不得已,還必須小心謹慎!”
“婉兒明白。”顧婉一笑,“舅舅送的嫁妝,婉兒會好好收著。”
劉衎聞言,目中閃過一抹欣慰,有些嚴肅刻板的臉上,也不覺露出幾分笑容。
他們兩個親親熱熱,被冷落許久的皇帝不免苦笑,摸了摸鼻子:“朕的佳兒佳婦,朕記得,你們是來給朕請安的吧。”
沐延昭摸了摸腦袋,把媳婦從師傅手裡搶回來,摟著一起上前:“聖人,紅包可不能少,兒子要養家餬口呢。”
沐放失笑,“還不敬茶!”
折騰了半天,沐延昭和顧婉才想起敬茶,茶水都已經涼了。
好在沐放也不在意,高高興興地喝了茶,還給自家兒子兒媳包了個大大的紅包。
一切禮儀完畢,沐放才衝顧婉笑道:“婉兒,你竟然是劉衎那老兒的外甥女,哎,這也是緣分,朕當年就想著,要是劉衎不是孤家寡人,有兒有女,我們兩家定要做親家,可他死活不肯成親,落得晚年淒涼,害得朕日日憂心……沒成想,今天他竟然有了外甥和外甥女,朕與他,還真能算得上親戚了。”
沐放對劉衎的親近之意,溢於言表,顧婉心下一嘆,果然如此,前世她就知道,舅舅和皇家關係匪淺,只不過,當時她實在不大關心天下大事,所有的心思都在內宅打轉,再加上劉衎一向低調,而那時沐放和沐延昭,這兩個與他關係最密切之人,都已經逝世,劉家也人丁單薄,衰落下去,實屬正常。
沐放的年歲雖然不大,但可以看得出來,他的身體的確不太好,今日是大喜之日,臉上也沒顯得多麼精神,也只有那一雙眼睛,和沐延昭一模一樣,同樣的清亮,並不似老人。
說了一陣子話,他面上便顯出幾分疲憊,看劉衎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顧婉,不覺笑道:“你這老頭身體健碩得很,再活個二十年,也不是問題,以後還有大把的時間去看你外甥女,現在,先讓他們小兩口趕緊去吧,還有不少親戚要見。你不如趕緊去顧家,等婉兒回門兒!”
劉衎不語,目光柔和下來,歪過頭,看了沐放一眼,壓低聲音,笑道:“老夥計,以後,婉兒就是你們家的人,你可莫要欺負她……顧婉從大興宮出來的時候,才覺得頭有點兒暈,精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