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遠最清楚不過了,自己這事,花婷愛只是順路問一問,絕不至於叫著她大老遠的從江蘇趕回來的。
“哎,還不是你二姐,”花婷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這一奶同胞的幾個兄弟姐妹裡,屬著她妹妹是個受氣的,這回竟鬧死鬧活的,懷著五個月的身子都鬧沒了。
寫信求到了她這裡,她這個當姐姐的如何能看著妹妹受欺負受到這般田地,又趕著自家也有一樁心腹事,非得她親自跑一趟北平才行,她這才回來的。
“二姐?”花清遠頓了一下才想起來,花婷愛所說的他的二姐,正是花家這一輩兒子女裡總排行第五位的姐姐花婉愛。
花婉愛嫁的是天津地界的一戶世家。放到清朝,這戶人家與皇族是有著聯絡的,據說祖上還出過一位做過皇后並太后的娘娘。放到如今這亂世,也是手裡有兵權的地方軍閥。
因為他自己的由來不清楚,他總是刻意地與家中兄弟姐妹聯絡不多,所以,他並不知道他這個二姐怎麼了?
“是,前段時間因著她婆婆,差一點跳了井,結果動了胎氣,五個月的男胎沒保住……”
這事說來傷心。
花婷愛自己是沒吃過婆婆苦的。她嫁的人家,是婆婆體弱的。她入門沒多久就當了家。她自己做事端正,婆婆對她很是信任寵愛。
如今十年過去了,這婆媳之間幾乎未出間隙,但世間女子並沒有幾個如她這般幸運的,而這許多不幸,似乎都被花婉愛攤上了。
“你二姐的婆婆是個刁難人的主兒,仗著有什麼前朝的品級誥命,侍候過前朝的太后,在家裡擺著老佛家的譜,可把你二姐刁難苦了,光是這些年塞到你二姐房裡的女人,就有一個排,你二姐夫是個沒主心骨的,偏又好色風流,與他娘真是一唱一搭,也欺負你二姐……,也不看看現今是什麼年代了,這可是民國了……”
花婷愛憤怒地絮叨著,花清遠接話道:“可不,都民國了,不行就離唄。”
“離什麼離,咱們花家哪裡能出下堂婦,”花婷愛一拍桌子,“真要是鬧到那般地步,我親自帶人去劈了那老妖婆,我管她幾品的誥命,看她有沒有我的菜刀硬。”
門口侍候的小凳子一縮脖子,好吧,他能說柳雲芳養出的幾個兒女都一個樣嗎?——非暴力不合作。
花清遠衝著他長姐挑起大拇指來,“巾幗不讓鬚眉,長姐若打頭陣,小弟隨後跟上。”
花婷愛的氣總算順當了,“嗯,這才是我弟弟,咱們家姐弟,不管犯了什麼錯,總是不能讓外人欺負的,你二姐性子太弱,我沒少說她,她自己強不起來,如何叫別人高看她?”
“是,長姐說得有道理,”花清遠由衷地點頭。
姐弟兩個說得正熱鬧,程蝶衣從門外匆匆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與坐在正座的花婷愛,撞了一個正臉。
花婷愛心裡清楚,這時候進來的人,定是她娘柳雲芳與她說的,被花清遠護在掌心裡的那個男戲子了。
花婷愛看人的眼速極快,稍稍打量了一下程蝶衣,就看得清楚了。
她並不覺得程蝶衣如她娘所說的一臉妖媚。眼前這男子長得好看自不用說,但眉宇之間,清秀謙靜,往那裡一站,透著乾淨的氣質,斷斷不是狐狸精上身的,
她笑得溫和,還站了起來,“這位就是程老闆吧,這一副好品貌,我們家小六跟著你,不糟蹋,到是委屈你了,來,快過來坐,這外面大冷的,難為你還出去,小凳子,你家主子回來了,還不添些熱湯上來,”
說完,也不管程蝶衣什麼表情,拉著程蝶衣,叫程蝶衣坐到離她進些的位置上,笑得越發殷切了,“養我們家小六不容易吧?”
花婷愛這一番舉動說完做完,程蝶衣都有些恍惚了,點頭不是搖頭更不是,他看向花清遠,花清遠衝著他眨了兩下眼睛。
臨進門時,在花婷愛看他之前,程蝶衣也極快地看了花婷愛一眼。
花婷愛長著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臉盤方整、額頭飽滿。相貌與花清遠並不相像,與之前他看過的柳雲芳也只是三分連相。
單單往那兒一坐,便有一種女子鮮有的勃勃英氣,說來,是極像花盛璋的。
“蝶衣,這是我大姐花婷愛,你也叫大姐,她前個才從江蘇回來的,我也是十年沒有見到她了,”
花清遠不管花婷愛什麼意思,也不管花婷愛這幾句裡,帶著多少奚落他的意思,他都假裝不懂的,很正式地給兩個人介紹著。
花婷愛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