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7部分

院子裡面,小金童段奕風穿著暗紅薄夾襖,抱著站在院子臺階下面的他爹段小樓的大腿,往他爹段小樓身上努力地爬著。

別看段奕風年紀小,但手腳極其靈活,小猴子一樣,爬起來亳無壓力,看得對面不遠處暖閣裡,正拔拉算盤的花婉愛,笑得更加溫和柔情了。

她是真心喜歡段奕風的,看著這個孩子,她總會想起她落了的那個長成形的男胎。

父母包辦婚姻,花婉愛對那個混蛋丈夫談不上有什麼感情,但她對懷過的那個孩子,卻是掏心掏肺地愛的,甚至想守著那個孩子過一生的,奈何情深緣淺,與她的母子情懷,連六個月都不到。

想到自己的孩子,花婉愛溫和的笑容漸漸變得暗淡,最後憂傷。

坐在花婉愛身邊的胖老闆那五,把花婉愛瞬間變化的表情,看得清楚,他的心頭一動,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緩解花婉愛心底的悽苦。

那五在經營生意方面,有些手段,見什麼人說什麼話,但在情感這方面,他遠遠不如花清遠——一句話就能安撫一個人的心。

他躊躇了好一會兒,才說:“瞧著段老闆的兒子,長得真好看,和他爹學武生瞎了,應該和程老闆學旦的。”

那五這句話,花婉愛聽完還未及介面,剛剛一把把兒子從大腿上扯下來,扛在肩頭的段小樓,正好從這裡走過,聽到了那五的話,他眼皮都沒抬一下,涼涼地說:“學什麼都好,堅決不學旦。”

他還指望著他兒子給他傳宗接待,可不希望他兒子,給別人做媳婦去。

一想到這事,他的悲傷就逆流成河啊。

和花清遠剛從外面回來的程蝶衣,很耳尖地聽到他師兄的這一句。

程蝶衣今天心氣不順,正好找不到撒氣的地方呢,段小樓正好撞他槍口上了。

程蝶衣挑起嘴角,冷哼一聲,“師兄覺得旦角怎麼了?不好嗎?”

這兩個接連明顯向上挑的聲調,使得段小樓的頭皮一陣發麻。

“哪有,十生一旦,怎麼會不好呢?師弟,你誤會了,這小猴崽子,哪是學旦的料,我是怕他給你添麻煩。”

段小樓連忙賠不是。站在程蝶衣身後的花清遠,笑得玩味之極。

段小樓耷拉一下眼角,他這個師弟,自從和花清遠好上後,整個性格變得越來越……

怎麼說呢,他不太會形容,就是整個人越來越小了。

以前的乖巧懂事、順從柔怯,如今全沒了,被花清遠寵得無法無天,基本可以為非作歹,拿欺負他這個師哥,完全不當一回事了。

最可悲的還不是這個,也不是他根本沒有反抗能力,而是他連個訴苦的地方都沒有。

得罪了程蝶衣,別說花清遠,就是他家屋裡頭的,都不會饒了他的。

他直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明明剛認識時,兩個水火不相容的人,到如今,竟好得‘嫂子、師弟’見面就叫,關係比和他還親密了。

他徒覺一陣悲涼,做人真是太失敗了。

“隨師兄你怎麼想,當我稀罕教啊,”

程蝶衣擦著段小樓父子而過,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回自己的臥房去了,留給段小樓父子一個高貴冷豔的背影。

“師兄勿見怪,蝶衣剛剛心情不好,”花清遠衝著段小樓笑得很抱歉,但他的表情卻不是那般的,似乎很享受,“剛剛在外市那兒,我們看到一個涼糕攤子,蝶衣想吃,我沒讓。這春寒未過,吃那東西,傷身體,他有點不高興了。”

段小樓徹底無語了。他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他此時寡淡憂傷的心情。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兒子,覺得還是讓他兒子少來幾趟吧,免得傳染上不正常,要家門不幸啊。

眼看著四月十九號,越來越近,花清遠漸漸攏上雙眉,他甚至已經聯絡好了,最快速也是最隱蔽地離開天津的方式,其實有一計可行,但他不願意程蝶衣有一點傷害和不舒服。

這若是換在他身上,他也就不用絞盡腦汁了。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聲,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他所有毒辣的計策,用在自己身上或其他人身上時,從不做考慮,惟獨程蝶衣。他畏手畏腳了。

這就是所謂的人之軟肋,弱點吧。

這一天,程蝶衣有戲,花清遠把他送去戲院後,正想轉去外市,找那個賣涼糕的,談一談。

看看涼糕這東西,剛出鍋的時候,能買上一塊,是不是就不會在這個季節,傷了脾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