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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寧縣太爺還在繼續放糧,可從一天一次,變為三天,再到現在十天放一次,有心人都明白了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也有人盤算著,是否逃往外鄉避難,如同逃進江寧縣境內的流民一樣。

往北方走,包家兒媳也有此意,可看著年邁公婆,年幼孺子,只好絕了這個心思,路途遙遠,舟車勞苦,恐怕難以堅持。

既已如此,誰也沒有辦法再去埋怨縣太爺,他已經做的夠多,就連德高望重的里正爺爺都說,苦了父母官了。

包家家中的米缸早就數不出一粒米,野菜也沒得吃了。

十天,又一次變成了現在的十五天,別人家有男男去領,只可惜包家現在只有她還算是能夠勞動,就算餓的腳底打晃,頭也被布條狠狠的紮緊,似乎這樣,才好不暈,她還是堅毅的走去了東西兩座裡倉。

好不容易走到糧倉,東倉的糧食已經放光,西倉的糧食也已經沒有,包家兒媳悲從心底起,止不住的給村長里正磕頭下跪,只說餓壞自身無有關係,餓壞了年邁公婆就無法面對丈夫。

苦苦哀求,跪倒在塵埃。

年老的里正眼睛很是昏黃,難掩心酸。

往日裡就是一個賢良的媳婦,現在又是如此,只好嘆息的悄悄給了她六個人的糧食,他們家的包郎是村裡的驕傲,外出求學,也一家家的懇求照顧幾分,是以,老里正就算在困難,也還是拿出了糧食給她。

下一個十五天,也不知能否熬的過去。

包家兒媳感激老前輩的厚恩,身揹著災糧回家,只可惜半路殺出來幾個狠心的強盜,灑灰迷住了她的眼睛,搶走去了她的度命糧,情緒如何,自是不需細表。

百般無法的絕望之際,似乎尋死,才能夠得以解脫。

只好說人不該死,天有救,一年邁鄉民見她可憐,把自己的糧食分了一半給她,叫她回去奉爹孃。

包家兒媳哭都已經哭不出來,只能不住的磕頭,口呼恩公。

鄉民送她離去,也只能搖頭不言,活了一輩子,碰上的荒年也不少,哪一次……又沒有這樣的情形,只能說盡力為之。

迴轉家來,白米煮湯,孝敬公婆,可憐的兒子,再也受不得餓了,見他娃娃亂哭,包家兒媳也只好給了他一小碗。

而她自身躲在了廚房,伴著嗚咽的哭腔,吞嚥粗糠。

公公婆婆,見不到兒媳,疑心起她的不良,以為她在廚房內吃些什麼好東西,只可惜鍋膛裡搜出的是一瓢泥水,一碗粗糠……

一碗泥水,一瓢粗糠,看的公婆痛斷了肝腸。

愧疚之心難以忍受,公婆說親身兒子不如你,我們對不起賢良的媳婦,不該懷疑你。

說出了痛心話,包家兒媳阻止不及,年邁的公婆吞嚥了粗糠,灌下了泥水,心中一氣,又是一急,又是羞愧,這麼久以來又是飢餓狀態,二老瞬間就去了黃泉。

悲情不需細表,包家兒媳的心是痛的,可她流不出眼淚。

里正聽了這情況,只能替她買回蘆蓆五張,這是村裡人能為她做的極限了。

三張包起公公,兩張包起婆婆,席子短,人又長,想要不露頭,就得露腳。

頭上沒有一碗倒頭飯,腳底下沒有一盞引路燈,臉上沒有蒙面紙,袖子裡沒有一股香,腰裡沒有打腰布,身上又沒有好衣服。

作為媳婦,她本當在前頭捧孝杖,可後面又沒人去哭喪,若在後面哭喪,前面又沒有人去給公婆引路。

痛心之餘,又十分想念多年未歸的丈夫。

一共扒了七天,麻布兜土立起了墳堂。

待到安葬了公婆,包家兒媳卻累死在了墳前,撇下了孩子見了公婆。

……

徐秀擦了擦溼潤的眼睛,低聲道:“我的心很痛。”

就是看慣了人間冷暖的老秀才,都不由嘆了口氣,許久才道:“人間慘劇。”

所有人都沉寂在這個故事之中,不發一言。

他們知道,像這樣的情況,荒年成很多,更多的流民比包家還要慘上幾分,可是同為災民之間,恐怕沒什麼人會對他們報以更多的同情。

對他們自身來說,客死他鄉,總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江寧縣用盡了方法,也找不到他們來自何方的依據,一起逃難的人都沉默不語。

城外停滿了屍體又恐爆發時疫,使得徐秀下令火焚後埋葬在城外一個不知名的山頭,他親自寫了一篇悼祭的文稿。

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老百姓的日子越來越難熬,徐秀就難以久坐,可是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