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忙將包在皮裘裡暖著的熱水,倒了一杯,從左臨風喝下。左臨風喝了三杯後才搖頭不要。
雲雩等他歇了一會才道:「少爺,你好了些麼?」
「我叫你滾,你幹麼不滾!」左臨風一開口便罵。
「不是四牛沒用,少爺也不會傷成這樣…」那些人如何對付他,左臨風怎樣救自己脫險,雲雩全都瞧得清楚,不是受自己拖累,那些人根本傷左臨風不了。
「你知道你沒用怎麼還不滾!」左臨風一動氣,傷口再次劇痛起來。
雲雩苦著臉道:「少爺別動氣,我滾!我滾!不過車伕嚇跑了,四牛又不知這裡是甚麼地方,又不知那兒有村莊,不知該滾到哪裡才好,少爺暫時別攆四牛罷!」他真的不明白左臨風救了自己之後,為何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不中用的死牛!笨牛!蠢東西!」左臨風口中罵個不停,雲雩卻知道他的怒氣已漸漸消退。
「少爺,天都全黑了,我們不如在車上過一晚罷。」
「現在還有其他法子嗎,蠢東西!」
「我在茶亭拿了些滷蛋饅頭,少爺要吃點麼?」
左臨風一聽到「滷蛋」兩字,忽然又生起氣來:「你就只會當我是狐狸精!對!我是狐仙…妖怪…嘯天宮養出來的小妖怪…」
雲雩並不知道自己之前的恐懼,已傷害到這驕傲少爺的心,只知道他凌人的碧眼內,隱藏著雲雩不明白的寥落傷創…
不知那脗來的衝動,雲雩緊握著他的手,全心全意的道:「少爺是甚麼人也好,都是四牛的少爺,是四牛最好最好的少爺,四牛要伺侯少爺,少爺到那脗,四牛便到那脗,四牛會給你爭氣,不會再連累少爺,令少爺麻煩…」
「好羅嗦!別吵著我睡覺!」左臨風轉過頭去不理他,賭氣閉上眼睛,可就沒有將手抽開。
「少爺,夜脗冷,給你添件衣袍好麼?」
「嗯。」
雲雩開啟包袱,再取了一件皮裘給他披上,靜靜守在他身邊,左臨風傷後睏倦,很快便再次朦朧入睡。
儘管浸在冰一樣的潭水中,左臨風仍似感到當日的溫暖:「這笨牛真的很拚啊!自那次受傷之後,他就拚命的苦練武功,不要成為我的負累…笨牛啊,你知道麼?你不想成為我的負累,少爺也不想累你,你不可以一輩子當我的小廝,更不可以像我這樣,一輩子脫不了嘯天宮的牢籠,我已累得十一郎變成白痴,我不能再害你,少爺可以為你做的,就是離開你,還你自由…」
左臨風傷愈後,一反常態地變得沉默,連惡作劇的興致也失去,因他已察覺到自己的輕率,此次來的幸好是六扇門的鷹犬,要是嘯天宮的追兵尋來,自己決無幸理,他決意逃走,本已拚著一死,可是雲雩呢?落在嘯天宮手裡,他只怕連死也不能如願…
他傷勢一好,便棄掉馬車,將華服換成尋常衣裝,扮成兄弟二人,輾轉到了橫龍嶺的崇山中,在一處偏僻的山村附近找了間小屋住了下來。
山區高寒,儘管山下積雪已消,山上仍然十分寒冷,即使道路積雪難行,左臨風也會在每天四更時分,摸黑走上數里山路,到山中一條瀑布下修煉淬玉功,然後再開始練劍,直至午後才回去所住的小屋吃飯,每日除指點雲雩之外,幾乎所有時間都在潛心修煉,等閒連話也不多說一句,更別說到外面閒逛玩樂。雲雩簡直沒法相信,他便是平時那個挑剔驕慣,愛玩好奇的狐仙少爺。
到山上積雪消褪時,雲雩紥根基的功夫已穩,也開始跟著左臨風到山上修行,一晃又是三個月過去,這天很奇怪地,左臨風居然破曉還沒有起床,雲雩擔心起來,叩門叫道:「風少爺!」
「別進來。」左臨風的聲音聽去有點怪怪的,他停了一下,又道:「我修煉到要緊關頭,你別打擾我,我不呼喚你,你千萬不可進來,食物和水也不用送給我,無論聽到甚麼怪聲,也不要進來,知道麼!」
雲雩答應了一聲,房內再沒一點聲息。
雲雩忐忑地等了一天又一天,房內不時傳出一陣陣的呻吟低吼,叫雲雩擔心不已,曾試過隔門問候,卻被左臨風罵他多管閒事。門內的痛哼低叫越次數更頻密了,雲雩急得沒法,只好整晚跪在門外向天祝禱,他坐立不安的捱到第五天黃昏,終於等到左臨風有氣沒力地從房中低叫:「雩,雩。」
早在外面等得心焦的雲雩連忙一個箭步的推門而進。
「少…少爺?」雲雩呆望著倚坐床上的那人揉了揉眼睛。
那人身上青衫已被抓個稀爛,修長的臂腿裸露在破碎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