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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只是輕展笑容引我入座,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有股江湖女子的豪爽之氣,儘管她生了這麼一張足以傾倒眾生的臉。

不過我心裡隱約泛起個瀾翻的念頭:身前的女子自己曾在哪裡見過,即便不是見過她本人,也一定見過與她頗為相似的人。正當另一個美麗女人的面龐身影即將躍入我的腦海,身後傳來一個清朗帶笑的聲音:

“皇兄,別來無恙。”

回首定睛一看,我也笑了。珠簾輕帳背後,含笑向我走來一位朗目重眉儀表堂堂的華袍青年。他正是我那闊別已久失蹤多日的皇弟,費鐸。

3

我在玉王府的日子偶逢節慶總也能見到費鐸,可自從被倪珂扔在少林後就完全見他不著了。少室山不種梅樹不事文墨,所以我沒有梅花來寄他,也沒有尺素來傳他。然而,想念是真的。我們的友誼一直都像田埂和蛤蟆那樣密不可分。

所有的如同刺猖那樣扎人的疑懼頃刻煙消雲散,我對他笑道:“你耳目倒靈,我才來了沒幾日。”

費鐸聞言,也將輕輕一笑交付與我,“你雖無心,然打你離了少林,一舉一動便早已被旁人窺探得清清楚楚。”

相對而坐,共飲幾杯,又聊了些這麼多年各自身邊的瑣事之後,對面的目光驀地墜了半晌。費鐸換上了一副陰沉其情、黯淡其色的狀態開口道,“那些事關宮闈的傳言,想必你也聽說了吧。”

“我們兄弟難得相見,把酒言歡尚嫌時間未夠,怎可任那些捕風捉影之事掃了興致。誰若再提,便是違規,先自罰三杯。”

粲然一笑,他端起一隻能藏下司馬光的碩大酒罈,“既然如此,那我先飲幹這壇,與你再說不遲。”言罷揚手便喝。

這個出人預料的舉動嚇我一跳,我知曉他臂力強勁的同時,也擔心起他酒量不濟。何況縱使他酒量湊合,這麼一大壇灌下去,杜康也得被脹得和氣球似的膀胱給弄死。不管是醉死還是怎麼死,當朝太子死在這種風月場所,傳將出去無外乎給尋常百姓酒餘飯後多加一道可供咀嚼的笑料,而他費鐸也將以“脹裂的膀胱”留存於青史供千秋萬代的後人警戒與緬懷。不妥。大不妥。於是我出手截住了那隻酒罈,嘆口氣道,“想說什麼你但說無妨,我洗耳恭聽便是。”

“今日約你相見,確鑿是有三件事情要只會於你。我先說一事,你若信我,我便再說下一件。你若不信,我們兄弟二人怕是不得不緣盡於此。”

聽聞此言,如鯁在喉。我止住噎嘆,微微點了點頭。

“好,第一件。我從未對你母后存有非分之想,動手輕薄更是無稽之談,你信是不信?”

“那是自然。你我從小長大,我怎會不知你向來不是個貪圖美色的人。”

“好,第二件。那夜你母后摸進我的寢宮,並非有心勾引,其實是要動手殺我。我出於自保才對她出手,情非得已,絕非故意傷她。她在宮中靜養多日,如今已無大礙,你信是不信?”

“我猜她會這麼做,也是在為我的今後打算。想來是我該向你道一聲抱歉。”

“你如此反應,最後一事反倒叫我不知如何開口了。”費鐸長長一聲嘆息,舉起滿槽的酒杯一飲而盡。他說,“你母后真正要殺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你。”

我不出一聲不作表情地看了他很久,忽然笑了。“小鐸,這菜可要涼了。”

第 8 章

1

翌日早晨我話別費鐸,一個人在街上瞎逛。眼前晃動的除去尋常百姓家飄來的添柴煮飯的煙火氣息,還有一些十歲以前的我在關雎宮內的生活片段。十餘年前的往事雲煙已過,而今栩栩如生近在眼前。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名廚誅萬豬。宮裡的人就是太閒,無事就要生非,否則就只能生雞眼和痔瘡。就像西方人養豬,非得用剪鉗或者別的什麼鈍器給那些豬斷尾。否則那些豬就會因為太閒而發瘋,互相撕咬尾巴,用鮮血來彼此娛樂。只有種豬可以不受這種刑罰,因為他能幹的事兒可多哩!從這個道義上推論,除了皇帝宮裡所有的人都有理由發瘋。於是我想我並不能苛責我娘。

從小到大,無論我在哪裡,都是一副檞寄生的生存狀態。假使可以,我倒甘願生於最窮最苦的平常人家。鑿井淘米,堆土壘灶,秋收春種看海聽風。日出而行日落而息,過些朝不保夕蟪蛄不知春秋的快樂日子。

費將軍登基後,大概也是以己為鑑,很有點兔死狗烹的梟雄作派。我父皇留下的親信連同他自己麾下的大將,幾乎全被他揀了個不三不四的理由誅得乾淨。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