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不遠處,月九霄幾個大跳步撿著樹枝。
連城瑾看著水壺,默默旋轉了角度,嘴唇貼上有溼痕的地方,仰頭。
這一夜,一個月的中旬,十四。月亮已經有接近正圓的趨勢。連城瑾抬頭時眼睛裡滿滿地灌滿月的光輝。連城瑾一動不動看了會,直到眼睛乾澀才閉起,放下水壺。
寒氣無可抑制的湧過來。
“天黑了,小瑾,咱找個地方睡吧。”月九霄捧著柴火。
“我剛剛撿柴火的時候看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塊凸起的山石,雖不太大,但擋風總行的。將就一下可以。”
連城瑾一愣。
“王爺……像是過過這種……風餐露宿的日子?”
“嗯。”月九霄隨意道,“行軍打仗的日子可比這艱苦多了。那時候晚上都不能睡飽,萬一敵兵來襲什麼的。”月九霄說著轉過身朝連城瑾微微一笑。
“小瑾,幫我把這堆柴火一起捧過去吧。”
連城瑾一愣。那一瞬間的月王爺,髮絲甩過空氣,髮帶繞出一個弧度,眉眼清晰,爍爍盈盈。
“嗯。”連城瑾彆扭地偏過頭,輕輕答應。
總覺得有什麼在悄然變化了。
“我以為王爺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連城瑾慢慢說。
“可不是嘛。”月九霄笑笑,“百姓都想當官,當大官。有銀子拿。他們不知道,有時候帝王寧願不生在帝王家。說出去也沒有信。不過話說回來,小瑾你相信有這種傻瓜嗎?”
“哪種?”
“就是那種,明明從出生就是命定的皇儲,到太子,到登基做了皇上。卻想盡一切辦法想變成平常人。這種傻瓜。”
“……會有吧。”連城瑾咬了咬下唇說。
“小瑾……”
“嗯。”
“……沒什麼,走吧。”欲言又止。
月九霄所說的地方就在十幾丈遠的地方。夜色濃,遠遠只看見黑黑的土丘,走進了,輪廓清晰開。
果真只是塊小凸石,形成一個很勉強的半包圍結構。
月九霄把包裹物品的布攤在地上。
結果是連城瑾睡在裡面,月九霄擠在外面。
用月王爺的話。
“出門在外的,怎麼說都該照顧小孩子。”
連城瑾抿著唇沒說話。
東方漸露魚肚白。
清晨的溼氣從面板表面侵入內裡。
連城瑾在寒意中醒來。身上蓋著件薄薄的衣服。肩膀上是月九霄的腦袋,月王爺臉上還有些潮紅。連城瑾在這個時候睜開眼,卻沒有動靜,一動不動看著月九霄。視線順著臉頰框子勾勒,直到睡意再一次襲來,才漸漸垂下眼來。
幾乎在他剛閉上的一瞬。月九霄凍得發白的嘴唇,自然而然揚了上去。
不遠處,樹枝早就燒成了灰燼,沒有一絲煙霧,冷掉的菸灰。
而再過幾個時辰,太陽上來,美好的一天,就真正開始了。
“小瑾,這算是一次遊歷,小瑾有沒有覺得很放鬆?親近自然吶。”月九霄在晨光裡重複例行的動作——懶腰。
其實在連城瑾醒來前月九霄已經練完一套完整的劍法,以樹枝為劍,刺破空氣。連城瑾於是在“呼啦”的颳風中聲醒來。
一醒來,映入眼的,就是月九霄那一貫的輕佻。連城瑾發現,這樣不靠譜的王爺,卻讓人異常安心。
“嗯。”於是連城瑾難得地應了一聲。
月王爺激動有感了。
——小孩子果真是萌物啊!吾家有兒初長成!
這樣的一天。
一朵白色小花顫巍巍開在地上。
“小瑾,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月九霄問。
連城瑾搖搖頭。
月九霄低著頭低著頭打量:“小瑾,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這裡的土,似乎不太一樣。”月九霄說著手指一伸,擦出一片泥用手捏捏,又嗅了嗅,“有……溼潤的味道。”
“這是新土。”月九霄肯定地說。
月九霄低頭拋開表層的土,很快露出阻擋的樹枝。下面應該是個洞穴。
“小瑾,敢不敢下去看看?”月九霄抬頭。
連城瑾輕哼一聲:“怎麼,你怕?”
小孩子的自尊心極重,月九霄搖搖頭笑著。扒開樹枝,下面什麼也沒有——出來厚厚的結實的土壤。
“怎麼會?”月九霄自語,卻看見連城瑾向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