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如今你我可為朔王做的了……」
語中嘆息,昔日猛將之剛強已不復見,馬兒似有所感,仰頭聲聲高嘶,偏頭拱了拱尚熙的肩膀,待尚熙悽苦一笑,翻身而上,方才縱蹄狂奔。
不眠不休花了兩日時間,尚熙終於趕赴鹿鳴山,然而鹿鳴山徑雜草蔓生,前日大雨,地上泥濘一片,若本該有的腳印或痕跡亦早被洗刷一空。
尚熙策馬緩行,兀自沈思,不知不覺竟走的深了,回過神來,四周蓊鬱,卻有深不見底的蒼茫。
正思量不知如何是好,頭頂忽然傳來一陣鳥禽拍翅之聲,旋見一隻信鴿飛掠而過。
然僅是一瞬,尚熙已看清信鴿羽翮下幾抹赤色。
為免有人假傳朔王王令,朔王便在信鴿身上做了手腳,以明月朔望為分野,擬出了三十餘道圖形,收信者務必將信鴿身上之圖騰與信中所示之日期兩相對照,若是吻合,方可確定是朔王親書。
而這件事據朔王曾言,在朝中無旁人曉得。所以當尚熙被告知這份秘密,他內心澎湃不已。
然現今這載有朔王密令的信鴿欲飛往何處?
尚熙旋即駕馬追尋,不時仰頭望著信鴿去處,山道崎嶇,怎比得上天空寬敞,眼見信鴿逐漸越過山頭,尚熙焦急萬分,卻不料在這緊要當刻,跨下坐騎忽然一個踉蹌,前肢彎曲,止煞不住,所負之人一時不察,往前墜跌!
萬幸他反應極快,身體僅是撞上樹幹而無大礙,正仰頭探看信鴿去向,後頸忽然一道頓痛,他眼前發黑,掙扎片刻,還是不支倒地。
身後,正站著一名黑衣人,眼神銳利,身材不甚高壯,卻是他徒手劈昏尚熙,不遠處的地面一閃而過一條細若釣線的銀絲,銀絲如銀蛇,蜷曲搖動,眨眼間縮成一圈圈圓弧,被另一名黑衣人收於掌中。
原來正是這銀絲勾住馬蹄!
兩名黑衣人互望一眼,不消言語溝通,立即閃身而逝,鹿鳴山中,依舊安靜的不曾有人到訪過。
尚熙清醒之際,只感後頸生疼,眼前尚是混沌一片,便有聲音道:「尚大人好有雅緻,拋下公務,跑到山林野徑裡遊玩了。」
嘲弄的言語令尚熙猛然睜眼,一名黑衣人背對著他,負手而立。
尚熙對這身皂色似曾相識,又見自己腰畔武器仍在,室中並無旁人,料想對方是友非敵,起身道:「請問閣下是誰?」
「四十九。」黑衣人也不扭捏,緩緩回過身來,罩住臉面的玄巾露出一對炯然卻難掩老邁的眼珠,答道:「四十九,這便是我的名。」
尚熙愣了一下,與黑衣人一雙目光對視,忽然腦中回憶驟閃,口中驚呼:「是你?!」
黑衣人不答也不應,逕自道:「事隔多年,尚大人好記性。」
尚熙眼神遂往下瞥,果見黑衣人右臂較左臂細瘦,幾乎成了皮包骨,不由感嘆:「……往事如何能忘得?」
十五歲那年,他與孟廣瑜出了杳川,便在鹿鳴山中招來衛宇軍,衛宇軍人數雖不多,但各個身負絕技,毫不懼死,很快便助孟廣瑜奪回王位。
然而長公子又怎不計較自己處境,早在宮中安排各路好手嚴陣以待,當孟廣瑜長驅入宮,刺客自暗處突襲,唯有一衛宇軍敏捷迎敵,僅以肉身擋住刺客利刃。
但見利刃盡數沒入體內,刺客面現驚愕,該衛宇軍目眶發紅,反手一劍斬下刺客頭顱!
待孟廣瑜入主朔宮,情勢底定,所有衛宇軍卻不知去向,其後尚熙習武,偶一想起當日驚魂,便料那衛宇軍肯定負傷不淺,利刃直直刺入琵琶骨,縱是武功不廢,身體亦無法再自由動彈。
今日再見,果然印證……
「我等衛宇軍捨身護主,不惜性命,不較得失!」黑衣人凜然一言,饒是半身細瘦如柴,身影卻壯如高山。
尚熙拱手一揖,說不出心中所感,默然片刻,方道:「如此,我便是誤入衛宇軍所在了?」
黑衣人輕輕點頭,答道:「尚大人身有要職,不宜擅離都城,還請儘速回城。」
聞言,尚熙驟然想起之前是追逐朔王信鴿而來,急問:「朔王密信,你可有瞧見?」
「朔王密令正是發往此地,為免尚大人暴露我等行蹤,出此下策,請恕我等唐突。」
尚熙才不顧聽這些客套之言,「朔王有令如何?」
黑衣人冷冷覷著他:「既是密令,自然不便告知。」
「可……」
「實不相瞞──」黑衣人截斷尚熙窮追不捨,「日前我等收到王令,尚大人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