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扇搖搖擺擺,將他的兩綹鬢髮揚飛:「朔王殘暴,真不知你這片忠肝義膽何故甘於助紂為虐?」
尚熙別過臉去:「與你無關。」
「也罷!」似是放棄最後勸降的機會,桐亮忽然從袖口取出一個東西放在尚熙面前,靜靜地看著尚熙的反應。
那是一隻藥瓶。
尚熙認得出,此瓶正是當日出征業國前,朔王交與他的藥瓶。
藥瓶中的藥丸是他生命的延續,如今他看見這隻藥瓶,才驚覺自己原來已過了該服藥的時間。
那麼他為何還活著?
他臉上的困惑,已讓桐亮忍不住道:「這是當日在沉雀山時從你身上掉出來的,我收走了,現在物歸原主。」
尚熙默默將藥瓶收下,狀若沉思。
桐亮已道:「這藥挺好,我聽宮中太醫說這小小一顆其中便混合了十來種珍奇的藥材,每一款藥材都值錢的很。」
此刻,尚熙不知為何不再隱瞞,他直言道:「沒錯。」
「這是朔王賜給你的?」
「是。」
「是為了救你性命?」
尚熙看著桐亮,有些訝異道:「你已知道?」
「當然。」桐亮笑的有些故意:「難道你真相信前幾天你只是水土不服?」
尚熙沉默。
他的沉默已表現了他的疑惑,因為他沒有忘記當日他在大殿上忽然昏迷,然而事後據悉,僅是客居異地水土不服的關係,之後已無大礙。
如今回想起,他的確是早忘記自己體內的痼疾。
畢竟當他每逢進藥時刻都是朔王動手,他本身早將之遺忘。
這實在奇怪的很,一個人最重要的生命,竟然會被自己真正遺忘!
這是不是代表他根本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尚熙搖了搖藥瓶,裡面的藥丸仍在。
桐亮看著他:「其實我也不必再還這隻藥瓶給你,因為你已不再需要。」
尚熙坦言:「尚某不怕死,卻的確需要靠這小小的藥丸苟全生命。」
「不,這次我說的不是反話。」
尚熙望向桐亮眼底的堅定,他想要桐亮再說下去。
桐亮已道:「你的病已經完全根治,此後,你無須再服藥。」
「不可能!」尚熙馬上反駁。
「怎麼不可能?」
「因為……」
說了兩個字,尚熙突然收口。
桐亮笑著想聽尚熙有什麼說法,可是尚熙並未再言。
月色很美,美麗的月色映在這兩人的臉上,竟同樣顯現出了一抹哀愁。
桐亮淡淡道:「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不怕死。」他瞧了尚熙一眼,又道:「因為你早認為你終究會死,對嗎?」
尚熙難得笑了,卻是苦笑:「早晚都是死,又何必畏懼?」
「也許你現在該想的不是死,而是怎麼活。」
「難道──」
桐亮輕點著頭道:「業王不忍讓你對他懷有虧欠,所以並未跟你明講,但我必須要說,因為我是業王的臣子,我做的一切都只為了業王!」
片刻後,尚熙方道:「業王是如何救得我?」
「用肉蓯蓉。」
「那是種藥材?」
「極為珍貴的藥材。」
尚熙不再多言,桐亮卻道:「不過你也不必介懷什麼,畢竟說到底,這肉蓯蓉還是從你朔王宮中拿到手的。」
尚熙問:「那是朔國的寶物?」
「正是。」桐亮繼續搖著扇子,悠悠哉哉道:「據說肉蓯蓉是朔王室內的珍寶,一代代傳承,只要是王室嫡系血親,一人都會擁有一枚。」
說得這話,尚熙根本不相信這會是發生在自己國內的事,否則他又怎會一無所知?
桐亮道:「其實我本來什麼也不曉得,都是有人告訴我的。」
「是誰?」
「是你朔國的長公子。」桐亮頓了頓,接著道:「就是目前貴國朔王的嫡親大哥,是他說的。」
尚熙驚道:「他分明已死了!」
「嗯,是被朔王殺死的。」
尚熙眼神一黯。
桐亮倒是很瞭然,畢竟為了爭權奪勢,手足相殘根本不足為奇,「當時他被朔王追殺,竟然逃到我業國來了,他獻上朔國珍寶肉蓯蓉,要求業王庇護於他。」
結果業王一定是答應了,尚熙不必問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