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才道,“朝廷律法並無規定所娶之妻一定要是所愛之人。成家立業,娶妻生子是孝道之本,我娶妻並無不對。倒是大人您,至今孤家寡人,可對得起生你養你父母?”
不想紀亭初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那話語中卻是夾槍帶棒,反將問題推給楚江開。在一旁的紀老爺連連使眼色給他他也視若無睹。
“我是孤兒。”楚大人道,倒是絲毫不介意紀亭初的無理,“何況我有所愛之人。”
“既有所愛,為何不娶?”
“因為……”楚江開一笑,桃花眼中霎時溢滿溫柔,“我所愛之人和我一樣皆為男子。”
紀老爺手中的茶盞掉落到地上,紀亭初倒抽一口冷氣,謝洛抬起眼來,驚訝地看著楚江開。
“不過我覺得這沒什麼不好的。”楚江開略得意得看著三人的反應。這事兒要是被何人覺知曉了,估計要敲著他的腦袋罵他幼稚了。他喝了一口茶,道,“接下來還是我問你了。新婚當夜,除了你與童小茹,還有誰進過新房?”
紀亭初緩了緩神,感覺到謝洛抓著他的臂膀的手一緊,有些不以為然,他道,“還有童小茹的陪嫁丫鬟,兩個喜娘,媒婆。”他停下來似乎是想了一下,“還有幾個孩子,跟進來看熱鬧的,後來被趕出去了。”
“在你進入新房之後多久新娘就遇害?”
紀亭初低下頭,思考片刻,才道,“掀了喜帕,其他人都出去了之後,我因為喝了太多酒嫌熱,就讓她幫我開啟窗,窗才推開,外面飛來一支利箭,‘噗’一下刺在她身上,然後她就倒下去了。”
“你說謊。”楚江開道,他定定地看著紀亭初。紀亭初也毫不畏懼,直視著楚江開的雙眼。明明是外表如此文弱淡雅的書生,此時的眼神卻銳利得可怕。
“我沒有說謊。”紀亭初的話語平淡無波。
“童小茹身上的箭,並不是飛來的。”
紀亭初自嘲地一笑,道,“我怎知,我當時已經醉了,童小茹一下子倒在地上,胸口還插著一把箭,那隻能是從天外飛來的。”
確實。在那種情況下,任誰看到都會覺得箭是從外面飛進來的。紀亭初提到了開窗這個細節,行兇者恐怕是在窗外守候,可是,行兇者是如何知道童小茹會去開窗呢?
除非……這一開始就是謀劃好的!紀亭初絕對不像外表這般簡單。即便是他沒有親手殺害童小茹,那也定是幕後推手之一。關鍵是另一個人是誰?
當夜謝洛是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並沒有作案的時機。
等等。
楚江開想到了那幾個跟著新郎準備去鬧洞房的孩子,也許他們有看到什麼。
卷六十二
楚江開去了紀家的宅子。
案發的當夜這裡就已經被封閉起來,現在依然保留著案發時候的樣子,窗戶上還帖著囍字,大紅的燈籠掛在屋簷下,顯得無比寂寞。
楚江開走入新房內,紅燭已經燒盡,只留下一灘燭淚。地上一灘刺目的紅,是當夜新娘流下的血液。楚江開走到婚床邊,只見那繡著鴛鴦和並蒂蓮的被褥整整齊齊地放著。他想了一下,在床邊轉了一個圈,回想著紀亭初的話。
“掀了喜帕,其他人都出去了之後,我因為喝了太多酒嫌熱,就讓她幫我開啟窗……”
楚江開慢慢走到窗戶邊。窗戶並沒有關,站在窗邊放眼看去滿園春意盎然。窗欞的油漆似乎是新刷的,摸著還有點沾手,看樣子紀家這場婚事也真是夠趕的。
楚江開閉上雙眼,仔細地回想著每一個細節,案發當夜的情形在他腦海中入走馬燈一樣浮現。
兇手到底是如何下的手呢?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遺漏了,但是楚江開抓不住。就好像用手去掬起一捧水,無論如何細心不一會兒都會漏光,唯有用一個容器去裝,才能將水取來,楚江開現在缺少的就是這個容器。
“大人!”
張小乙的聲音傳來,楚江開睜開眼,就見他跳進門來,一面大聲嚷嚷著,“我把幾個小鬼給你找來了!"
楚江開一看,是三五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約莫十一二歲,來了也不知道害怕,好奇地瞪大眼睛擠在門口東張西望。楚江開怕他們進來破壞了案發時的痕跡,趕緊是走了出去,幾個小孩兒不約而同“呼啦”退了幾步,又用同樣好奇又略帶敬仰的目光仰望楚大人。
楚大人眯著眼睛笑,端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他問道,“紀亭初大婚的那天晚上,你們都跟過來鬧洞房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