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極有可能是另一個人……
在楚江開猶豫不決要不要去找方漪繡的時候,方漪繡卻主動地找來了。
有別於數日前看到的驕橫跋扈的樣子,短短几天時間,這個美貌的女子似乎變了一個人。面上雖然刻意塗上了色彩明豔的脂粉,卻難以掩飾微微腫起的眼皮,和發紅的眼眸,但是這種紅色不是因為哭泣,而是因為疲憊。
“大人,前些天是我失禮了。”儘管如此,方漪繡雙手在腰部交疊福了福。
“無礙。”楚江開問,“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彷彿難以啟齒,方漪繡沉默了很久,才說,“我家少爺方翰失蹤了。”
“怎麼說?”雖然對之前的事情仍然有一些芥蒂,但是楚大人畢竟是濱洲城百姓的父母官,將私心放到一邊。
“您還記得你到我家那日麼?”
“嗯。”
方漪繡再一次沉默,糾結著是否該將實情全部道出,楚江開也十分配合地,安靜地等待她開口,過了大約一刻時間,方漪繡終於道,“方翰不滿父母自小定下的姻親,又無法與家族中的長老抗衡,被迫取了徐家小姐,之後離家出走,至今不見蹤跡。”
心知方漪繡沒有說實情,楚江開卻沒有道破,只問,“有沒有去他的友人家找過?”
“有,連日來我都一一拜訪了他的幾位至交,皆一無所獲……除了……”方漪繡欲言又止。
楚江開追問,“除了誰?”
“方翰還有個好朋友,叫柳如羽,是個書生,我不知他的住所,也沒法確認少爺是否在他那裡。”
聽到柳如羽這個名字,楚江開心中動了動,這兩人當真是有關係。雖然心中有些想法,但都沒有表露出來,維持著溫和神情的楚大人用溫和的聲音問,“方翰和看他很要好麼?”
“是。”不知道是有何顧忌,方漪繡僅僅是十分簡潔地表示確定,沒有再說詳細的情況。
眼下並不適合再追問兩人的關係,楚江開道“那你是要我幫助你,找到柳如羽?”
方漪繡抿住了花瓣一樣的唇,輕輕頷首。
“大約十日之前,柳如羽就已經失蹤了。”
聞言方漪繡並沒有出現意外的神情,只是蹙起細細的秀眉,杏目中似有火光燃燒,亮晶晶的。
楚江開說,“不過,三日前,在莫愁湖發現一具浮屍,身上帶有柳如羽的印章……”
“什麼!”方漪繡的面色瞬間變得慘白,“柳如羽的印章……是,桃溪居士?”最後四個字說得十分緩慢而且艱難。
看她的樣子,楚江開大致是猜到了,他將放在書案上的印章拿給方漪繡。
“你,要去看看嗎?”
“要。”緊緊撰住印章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聲音十分平靜。
楚江開將她帶到仵作房。
何人覺還是在庭院中泡著茶,濃濃的茶香和玉蘭花的清香糾纏在一起,相得益彰。
聽楚江開說明了來意,何人覺掃視方漪繡一眼,然後將他們帶到停放屍體的地窖。
地窖本就陰涼,又放了許多防止屍體腐壞的冰塊,顯得更加森寒刺骨。現在停放在裡面的,只有在莫愁湖發現的浮屍和在桃花林深處發現的白骨。
心急如焚的方漪繡走得比較快,使楚江開與何人覺落後幾步,楚江開越走與他越近,然後再自然不過地拉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涼。楚江開的手很暖。
方漪繡在停放屍體的木板前站了很久,因為屍體被泡水魚啃食,死亡時間又較長,已經很難去辨別,大概也不敢肯定,或者還心存一絲期望,道,“他是穿著什麼樣的衣服?”
“這些都放在仵作房。”
衣服雖然已經被水泡壞,方漪繡看到的時候,還是一眼就認出來,她快步走上去,將它拿起。
大概是心中悲極痛極,讓她無法開口說話,只能靜默地站著。雖然是女子,卻有著男子一樣的堅毅性子。
楚江開想到自己曾經也以為自己深深迷戀的人已經死亡,那種痛苦如果沒有經歷過,絕對無法想象。
轉頭看著他的側臉,又似在確認對方存在一樣,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情比所愛之人就在身側更加令人慶幸?
“大人。”女子顫抖的聲音打斷楚江開的胡思亂想,“他的遺物,就這一些麼?”
“是,放在桌上的幾樣,還有那枚印章,其他就沒用了。是吧?”最後一句問的是何人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