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沒錯,他的確變了很多,可以說是翻天覆地,阿爾瓦知道,絲綢商人正儘可能幫他們拖延時間。站在阿爾瓦身邊的阿馬爾·伊本·哈蘭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低語:“把劍放下,別顯得那麼緊張。他多耗一段時間,執政官派來的部隊就會趕到,他今晚可承受不起一場火災。”
阿爾瓦依言行事,試圖在表面的平靜和內心的警惕之間找到平衡。此刻想假裝放鬆可著實不易。那三顆頭顱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其中還有兩個是女人。
“胡薩里!”有人叫道,“你沒聽說嗎?賈德人殺過來了!”
“一點兒沒錯,”伊本·穆薩嚴肅地說,“我們的城牆抵禦過更猛烈的攻勢。但亞夏在上,難道咱們都是瘋子?大敵當前,卻還在自己的城邦中鬧事?”
“金達斯人一早就跟他們串通好了!”有個人粗聲大氣地叫道,正是朝商人扔刀子的屠夫。人群中響起一片贊同聲。
胡薩里忽然放聲大笑,“伊本·巴希爾,感謝你的誕辰星降下的祝福吧,幸虧屠夫的腦子只要跟他宰的畜生差不多就行。金達斯人比咱們更怕賈德人!他們在北方只能當奴隸!在這裡他們可以自由生活,替咱們承擔一半的賦稅,還會買你那全是筋的肉,哪怕你把肥指頭壓在秤砣上!”阿爾瓦看到有人露出微笑。
“城壕之日沒死半個金達斯人!”另一個人叫道,聲音比屠夫更尖更響。阿爾瓦只覺身旁人影一閃.隨即發現阿馬爾已經不在。
“你這話,”阿馬爾·伊本·哈蘭邁步走進陽光,“又能說明什麼呢?”他慢悠悠地把那柄華美長劍收回鞘中,讓人們有足夠時間看清自己。
他幾乎立刻被認了出來。阿爾瓦能看出人們的變化。他看出震驚、迷惑、恐懼和一定程度的敬畏。私語聲向後傳去,彷彿溪水流下山坡。
伊本·哈蘭舉目掃視巷道中的人群,顯得不慌不忙,“去年,卡塔達的前任國王意圖除掉費扎那的所有市民領袖,算作向你們傳達的口信。在場各位有誰會說金達斯人夠這個資格?市民代表?金達斯人 ?'…'這真是個有趣的想法。”
“你被流放了,”有個人壯起膽子喊,“禁令是去年夏天宣佈的!”
“而在今年春天被撤除。”胡薩里冷靜地說,“站在我身邊的這位——我相信你們都認識他——是由阿瑪力克二世派來接管城邦防務的。他將帶領我們抵抗北方的烏合之眾。”
有個人發出歡呼,很多人緊隨其後。人們的表情明顯開朗了幾分,情緒又發生了一絲變化。阿爾瓦深吸口氣。
“那他為什麼在這兒,為何不跟執政官在一起?”
“跟那酒囊飯袋在一起?”伊本·哈蘭憤憤不平地說。
又一陣笑聲。費扎那的執政官並不受人們愛戴,執政官們多半沒這個福分。阿馬爾搖了搖頭,“饒了我吧,拜託!如果你們想聽實話,我會說找寧願跟伊本·巴希爾的老婆為伴。但如果我負責保護你們,就絕不能允許你們把這座城燒了,對嗎?”
“哦!哦!我的心肝!我在這兒,大人!我在這兒呢!”
就在巷道中央,有雙女人的手在空中拼命揮舞。屠夫伊本·巴希爾扭頭看去,臉龐紅得透亮。這次幾乎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你們要知道,”等笑聲漸歇,阿馬爾嚴肅地說,“在咱們說話的當口,穆瓦迪人正朝這裡趕來。他們接到命令,要掃平一切騷亂。恐怕我還很難徹底控制住他們。我才剛到不久。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死在這裡。那會破壞我為今晚安排的娛樂。”他帶著邪氣咧嘴一笑。
“這兒,大人!幹嗎要等到晚上?”這次是另一個女人。突然間有十幾隻手在空中揮舞,充滿渴求的女人聲音從人群中飄出。
伊本·哈蘭仰頭大笑。“光是想想,我就覺得榮幸之至,”他說,“也感到筋疲力盡。”人們鬨笑起來,情緒再度軟化。此時夕陽西下,整條巷道幾乎都籠在黑影裡。
伊本·哈蘭語氣一變:“諸位市民,快在蒙面者們到來前趕回家去。熄滅你們的火把。咱們絕不能給賈德人幫忙。費扎那的城牆堅不可摧,卡塔達國王已經派我前來替你們解圍,其他部隊正在路上。咱們有足夠的食物和飲水,而瓦雷多人遠離故土,在他們並不熟悉的疆域作戰,咱們只需要管好自己就夠了。這場騷亂就是愚行!現在回家去。你們看,太陽正要落山,祈禱鐘聲很快就要敲響。今夜正該好好禱告,我的朋友們。今夜,在亞夏眼中,也在他的神聖星辰之下,我們應當儘可能保持陛靈純淨。”
那美妙的聲音抑揚頓挫,韻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