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仔細觀察,會覺得他們不過是在閒談。
“謝謝,醫師,”站在她身邊的人大聲說,“我家就在這邊。我們真是感激不盡。”
賈罕娜任由對方引導自已往前走,匕首始終頂在她身後。醫師發現維拉茲臉色蒼白。她知道那是因為憤怒,而非恐懼。這兩個人有種信心十足的氣質,讓她相信即便在光天化日眾目暌睽之下,他們也敢殺人。
他們走到一扇門前,用一把分量不輕的鑰匙開啟門,邁步走進去。第二個人反手把門鎖上,另一隻手仍然拿刀抵住維拉茲。賈罕娜見他把鑰匙放進腰帶上的小包裡。
這是一處庭院,空空蕩蕩的沒有人煙。對面房舍的窗子全關得嚴嚴實實。噴水池裡落滿枯葉,沒有一滴水,中央的塑像少了腦袋和一條胳膊,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使用。她曾幾十次經過這裡。誰能想到這種地方會變成讓人命喪黃泉的場所?
賈罕娜儘可能用冷靜鎮定的口氣說:“你們是在自尋死路,而且肯定對此心知肚明。我是巴蒂爾王的宮廷御醫。”
“那我放心多了,”為首的人說,“如果你不是,我們可要傷腦筋了。”
他的聲音清晰冷漠,聽不出任何口音。他是亞夏人,商人,或者說穿得像個商人。他倆都是。他們的衣物價值不菲,其中一人身上散發著濃郁香氣。他們的雙手和指甲乾乾淨淨,明顯不是酒館裡的流氓。真要是的話,那肯定有人費盡心力想要掩蓋這一點。賈罕娜深吸一口氣,感到口乾舌燥,覺得雙腿開始顫抖。她希望對方沒看出來。醫師一言不發,只是默黷等待。維拉茲的披風隨風飄動,她發現老人的罩衫上顯出血跡,突然不再顫抖。
第二個人比為首的更高更壯。他平靜地說:“我們矇住你僕人的眼睛,塞住他的嘴,把他留在這裡。他的衣服會被除去。誰也不會到這兒來。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往四周看看。誰也不知道他在這兒。倘若我門不回來為他鬆綁,他就會暴屍此地。你明白我說的這些了嗎?”
賈罕娜瞪著他,蔑視的目光掩飾住了心中的恐懼。她沒有回答。那人似乎覺得有趣;在匕首移動之前,賈罕娜看到對方小臂的肌肉一緊。維拉茲不由自主地發出低吟,他身上出現了真正的傷口,而不僅是一道劃痕。
“他問你什麼話,你最好趕緊回答。”為首的人柔聲道,“他這個人很容易被冒犯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賈罕娜咬著牙說。
“好極了。”大塊頭嘟囔道。他猛地一拽,扯掉維拉茲的藍斗篷扔在地上。“脫掉你的衣服,”他說,“所有衣服。”維拉茲遲疑片刻,看著賈罕娜。
“我們到這兒來辦的事,還有其他途徑可以完成。”為首的人輕快地對維拉茲說,“就算被迫要把你倆殺了,也不會有絲毫掛礙。相信我的話。快把衣服脫了,你這頭噁心的金達斯豬。快脫。”粗野的辱罵用完全平靜的口吻說來顯得格外駭人。
賈罕娜想起索蘭尼卡,還有秋末時節死茌那兒的人們:燒死,砍頭,嬰兒被利劍切成兩半。第一個報信者抵達後,又陸陸續續傳來許多故事,而且一個比一個可怕。多死兩個人有什麼關係?大神和他的姊妹會在乎嗎?
維拉茲開始脫衣服,他臉上毫無表情。第二個人往後退了兩步,來到噴水池另—端,拿回—卷繩子和一塊厚布。空中重又開始落雨,天氣非常寒冷。賈罕娜計算起—個人赤身裸體被綁在此處大概能活多長時間。
“你們想讓我幹什麼?”她忍不住問。賈罕娜真的害怕了。
“耐心點,醫師,”為首的人語氣溫和,但匕首始終沒離開她的肋下,“讓我們先處理完你的僕人。”
他們沒有食言。維拉茲甚至連內衣都沒能保住。他身上不著寸縷,手腳也被綁起來,在陰溼冷雨中顯得又瘦又老,一塊布緊緊塞進他嘴裡。大塊頭隨後把他舉起來,扔進噴水池。賈罕娜眉頭一皺。潮溼石料貼在赤裸肌膚上肯定冷得像冰,但維拉茲一個字都沒說,既無抗議也未哀求。他現在根本說不出話來。老人無助地躺在池子裡,注視著賈罕娜的雙眸。醫師看到的依舊熾熱怒火,沒有絲毫懼意。
他一向不屈不撓,從未改變。他的勇氣喚醒了賈罕娜的勇氣。
“我再問一遍,”她說著稍稍挪了一步,躲開匕首尖鋒,“你們想幹什麼?”那人沒有跟上來,似乎對她的反抗無動於衷。
他平靜地說:“按照我們的理解,作為宮廷御醫,你應該知道扎比萊夫人的兩個兒子住在什麼地方。事實證明,這項情報很難取得。你要帶我們到她家,然後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