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了?”
郝冬希罵人的話被阿金及時堵住了,轉怒為笑:“你這個傢伙啊,就是欠扁,走,到湖邊廠房去看看。”
阿金怔怔地看他,郝冬希把這種眼神理解為提醒他付款。不管怎麼說,阿金賭贏了,郝冬希願賭服輸,他怎麼說還不至於為了一千塊錢對部下賴賬,於是從屁股後面掏出錢包給阿金數錢,阿金連忙假模假式地客氣:“算了董事長,我是跟你開玩笑呢,我們到湖邊廠房幹嗎去?”
郝冬希把一千塊錢扔給他:“願賭服輸,這方面你要向我學習,賴什麼也不能賴賭賬,做人要講誠信,如果沒有誠信,就什麼事情也別想做成。”
阿金嘴裡說著:“我真的盼望我輸,老天爺可憐我窮,又讓我贏了。我不過說說而已,你還真的給我錢啊?”手卻已經把錢毫不客氣地揣進了上衣口袋。
郝冬希冷笑:“少廢話,開車,我想湖邊廠房了,去看看不行嗎?”
湖邊廠房是過去郝冬希和內地一家國有企業簽好租賃合同,準備長期租給那家企業生產衛生紙。國有企業的領導掌權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怎麼給自己的包裡創造效益,沒幹兩年,這家企業的頭頭髮了,企業垮了。這座廠房就一直閒著,好在別的生意做得還順,不然光是建這座廠房的貸款利息就得把郝冬希累死。這座廠房建在風光秀麗的龍山水庫旁邊,現如今根據市裡的規劃,這裡劃定為風景旅遊區,不允許再開辦工業專案,這座廠房即便有人租用,也不能開廠了,所以一直空置在那裡。這也是郝冬希心裡一個不大不小的心病,如果能把會所辦起來,不但可以為郝冬希的商業活動提供一個交往公關的場所,還可以想辦法創造利潤,在這個廠房上沉澱的資金不但盤活了,而且必定會大大增值。
郝冬希自己也有好久沒有過來看了,這多多少少有點眼不見心不煩的逃避心理。今天,專案已經基本落實,心情大不一樣,他急著要實地看看,根據那座廠房的結構和麵積,到底要花多少錢裝修,不能光等著管工程的鳥蛋副總出預算,自己心裡首先要有個數,這也是當老闆必須做的功課。
郝冬希心情好,車子快駛到龍山水庫的時候,看著湖光山色,郝冬希心情更好,半真半假地吩咐阿金:“你贏錢了,今天中午你請客。”
阿金也半真半假地慷慨:“沒問題,沙茶麵還是面線糊,隨便你挑。”
郝冬希呵呵笑著拍了拍阿金的腦袋:“小摳、雞賊。”
小摳是普通話形容小氣鬼,雞賊是鷺門話形容小氣鬼,郝冬希以此表示,阿金是雙料小氣鬼。
第二章
4
熊包沒心情陪著錢亮亮瞎聊,他的心思在勞務市場,出來打工,一天沒工作不但沒收入,還要開銷,一天不幹活就虧本,在這種巨大的生存壓力下,誰都願意好好幹活,誰都沒心情陪一個沒飯吃還有心研究飯局的傢伙聊天。看著李莎莎吃得差不多了,熊包就招呼李莎莎到旅館取東西,然後到勞務市場找工作。中午十二點鐘之前不退房,旅館就要加收半天的房錢。
錢亮亮拉住了熊包:“你們倆就揹著行李到勞務市場找工啊?離得不遠,把行李拿來放我這兒,你們倆輕裝上陣,別讓人看著你們像剛剛進城的農民,找工都找不上好價錢。”
熊包和李莎莎答應著急匆匆地跑去退房。錢亮亮反而覺得不知道幹什麼才好。他也應該去勞務市場找工作,可是他又沒心情,他怕勞務市場那種氣氛,更怕那幾乎所有招工攤點上懸掛的“三十五歲以下”的字樣。什麼東西多了都不值錢,包括人。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國家,比方說蘇聯、日本、德國等等,退休年齡大都規定為六十五歲以上,六七十歲的老頭老太太還在打工。可是中國人三十五歲以上就好像成了廢品,招工都要三十五歲以下的,就連洗個腳丫子也要三十五歲以下,要不是錯把錢亮亮當成了跳槽的足療師傅,即便是足浴城,都不會要他。
錢亮亮收拾了早餐殘局,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麼,在地上轉悠了一圈,想起了自己關於鴻門宴屬於中國歷史上最出名、最失敗飯局的論斷,連忙跑到桌前把剛才信口開河忽悠熊包的那段話記在了稿紙上,他再一次認定人就是這樣,往往會在不經意的對話中迸發出一些連自己都覺得光彩的思想。如果他寫的關於中國式飯局的這一部隨感散記有朝一日能夠出版,這段話一定要作為華彩段落展現給讀者,讓讀者對中國式飯局的歷史、現實、特色、成局敗局的成因等等方面有一個文化的、人文的全面的認識。
其實錢亮亮對自己這種感想式的散文隨筆能不能出版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