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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然襲上他的心裡,就如纏繞在腳上的爛線團,絆腳卻又擺脫不掉。這讓錢亮亮又開始懷疑自己的獨立生存能力,這種自我懷疑具有很強的破壞力,它破壞的是一個人的自信和自尊。

看到錢亮亮的情緒不佳,熊包勸他:“錢大哥,不算白乾,我們不都掙上錢了嗎?就像你說的,我們出來的目的不就是掙錢嗎?既然掙上了,就不算白乾,你說是不是?”

錢亮亮嘆口氣說:“我不是為掙錢的事,我是覺得自己挺沒用的,過去在政府機關當幹部,混了個沒名堂,混不下去了,只好辭職開飯館。後來到這邊闖天下,好不容易混了個可以,結果一下子就又敗了,你錢大哥真不知道今後還能幹什麼。”

李莎莎嘻嘻哈哈地逗錢亮亮:“錢大哥,不是你沒能耐,只是世界變化快,不是你的運氣差,只是時機還沒來。”

錢亮亮勉強對李莎莎微微一笑,表達對李莎莎好意的感謝,卻總是打不起精神來。按說,現在好賴自己兜裡裝了二十多萬,三年能賺這麼多錢,相對於絕大多數鷺門的打工一族,已經是大大的成功了,可是自己卻一點也沒有成功的喜悅。錢亮亮由此斷定,最初賺錢作為成功標誌的主觀定位八成是個錯誤。他開始認真考慮撤回金州的問題,也許,回到金州,會遭受各種各樣人前背後的冷嘲熱諷,不過那又有什麼?繼續在鷺門混,自己就算成功了嗎?成功的標準又是什麼呢?

就在錢亮亮幾乎已經向命運低頭,準備灰頭土臉地返回金州接受失敗者普遍會遭受的蔑視時,颱風正面襲擊了鷺門。已經深秋初冬季節,這個時候刮颱風是歷史上百年難遇的氣候。鷺門外海有臺灣島當屏障,所以極少有颱風正面襲擊。這一回的颱風很狡猾,順著臺灣的邊沿從臺灣海峽直接衝上了鷺門市。整個天地風狂雨暴,老天爺好像被誰踩了腳雞眼暴跳如雷,狂風吹得房子搖搖欲墜,窗外的榕樹枝用力敲打著窗欞,好像想進來躲風避雨。暴雨猶如瀑布直接澆灌在大地上,讓整個鷺門市變成了一口盛滿水而且沸騰不已的大鍋。錢亮亮卻對極端惡劣的天氣沒有任何畏懼,或者說他對極端惡劣的天氣沒有了任何感覺、反應。全市人民都在房間裡躲避風雨,他卻懵懵懂懂地跑到了濱海大道上。狂風暴雨咆哮著、奔騰著,猶如天地倒傾,大海正在從天而降,狂風正在托起地表,路旁的綠化樹彎腰弓背匍匐到地面上,彷彿封建社會的百姓見到了官員,有的乾脆就攔腰折斷散落在地上活像支離破碎的屍體。大自然怒吼的聲音震耳欲聾,以至於耳朵裡轟隆隆的一片混濁,根本就分不清楚哪是風聲哪是雨聲,哪是地表物體的摧裂聲。

天地混沌一片,四周渺無人蹤,早在臺風到來之前,市裡就已經通知停產停課,全市市民不得外出,避免人員傷亡。目力所及之處,只有錢亮亮一個人在濱海大道上躑躅。狂風暴雨潑灑在身上猶如鞭打棍擊,錢亮亮索性脫去了外衣、褲子,甩掉了拖鞋,身上除了一條褲衩什麼也沒有,就那麼在狂風暴雨中坦然行走在濱海大道的中央。他覺得風雨直接沖刷著他的五臟六腑,直接沖洗著他的靈魂,他就那樣在狂風暴雨中走著、走著……

後面,一輛巡邏的警車追了上來,淒厲的警笛被狂風暴雨的合唱壓抑成了微弱的嘆息,閃爍的紅色警燈被狂風暴雨的陰沉模糊成了昏暗的熒光,警車駛到錢亮亮跟前堵住了錢亮亮,錢亮亮才懵然停了下來。從警車上跳下兩個穿著雨衣雨靴的警察,二話不說架著錢亮亮鑽進了警車,警車裡邊還有隨時向市民通報臺風情況的電視臺記者。

警察和記者驚詫不已,他們嘀嘀咕咕地判斷,這是一個從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病人,警察立馬要給精神病院掛電話查詢,有沒有病人趁刮颱風的時候偷跑出來。錢亮亮連忙宣告,自己很正常,絕對不是精神病,既不是從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也不是從家裡跑出來的。

警察驚詫不已地問錢亮亮颱風天裡一個人跑到濱海大道幹嗎來了,錢亮亮口隨心聲地說:“洗澡。”

警察不放心,開著警車把他送回了住處,一直看著他進了大門才離去。錢亮亮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真正洗個熱水澡,經過這麼一場颱風洗禮,如果不及時衝個熱水澡,很可能會感冒。一進門卻見熊包和李莎莎坐在他的房間裡,錢亮亮好笑:“這種天氣適合躲在屋裡做……談戀愛,你們跑到我屋裡幹嗎來了?”他差點說出“做愛”兩個字,一閃念想到李莎莎從理論上來說還是姑娘,自己年齡也比他們大很多,跟他們說那種話甚是不妥,話到嘴邊改成了“談戀愛”。

熊包臉紅了,錢亮亮以為他聽懂了剛才沒說全的話,嘿嘿一笑轉了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