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調查,楊建平一點兒也沒向我老爸透露,因為他對那些調查根本毫無所知。為了保密起見,廠保衛處的人除了何達安之外,其餘人士全部被排除在警方的調查行動之外,何達安本人也被戴上了要求嚴格保密的緊箍咒。那段時間他可真是又累又鬱悶,兩鬢也增添了幾許銀絲,常常獨自一人對著四壁長吁短嘆,心裡憋得難受啊!
第80章 恐懼與躁動(五)
更新時間2013…2…28 10:17:16 字數:2889
在五月底的一個上午,當何達安陪同六位民警出現在三零一室時,他們頗感吃驚,沒想到大白天“俱樂部”成員除了章樹理外,其餘全都在場,就連本應當上常白班的保衛幹事楊建平也沒拉下。
何達安感到楊建平給他丟了臉,正要發火,突然想起他昨天夜裡值班,今天正該他補休,這才舒展眉頭,斂去一臉的烏雲。
“俱樂部”成員們更為吃驚,連待客之道都忘了,只是呆呆地望著這六部半的專政機器(何達安算半個吧,畢竟他只是廠保衛處的,還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專政機器)不停地眨眼睛。
楊建平跟賀章林最先回過神來,連忙起身招呼來人並讓座,賀章林自己坐到了我爸的床上,楊建平則挨著歪在床上愣神的鄺路明坐下。張曉書跟唐華也讓出了座椅,心事沉沉地倚在窗臺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吸著煙,假裝對窗外的景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魏河舟原先也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見眾人都忙著給警察們讓座,他也猶猶豫豫地站起身來,好像拿不定主意似的在屋裡晃來晃去,最後一屁股坐在窗臺邊的桌子上,吊兒郎當地蕩著一條腿。
最大牌的要數老我爸。民警們進屋之前,他正歪在床上抽菸,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顯得沒精打采。前一天晚上他上的是大夜班,下班後才剛打了個盹,就被風風火火闖進來的賀章林吵醒了。接著魏河舟又帶著幾個人進來了,屋子裡一下子熱鬧起來,他也沒法繼續睡下去了,只好懶懶散散地歪在鋪上抽菸提神。見到那一行人後,他雖然頗感吃驚,但卻一動沒動,讓人看在眼裡覺得這傢伙十分傲慢,其實當時不知怎麼的,他像動物一樣本能地感到了某種未知危險的逼近,心中十分惶恐,不知道如何是好。當然,他決不會料到,接下來將要進行的,是一場對他靈魂的拷問。
“大夥兒都在啊,都沒班嗎?”何達安問道,算是打破了僵局。這正是他所要扮演的角色!
“我昨晚值夜班,今天補休……他們幾個今天正好不是大夜班就是小夜班,所以就……”楊建平堆著一臉的假笑,比劃著胳膊解釋道。
“在聊什麼呢?”紀波看似不經意地問道。
“沒什麼特別的,閒扯而已。”張曉書從窗外收回了視線,轉過身淡淡地說道。
“是嗎?聽說你們對這個系列案很感興趣,經常在一起談論。”一位年約二十七、八歲、目光犀利的民警不冷不熱道。這人楊建平見過好幾面,記得他好像有個氣勢宏偉的名字,叫宇宙或者世界什麼的,對了,是世紀,童世紀。
童警官的話聽上去似乎滿含著潛臺詞,大多數人沒敢貿然應答,只有賀章林斗膽接過了應對的重任。
“我們確實有時會在一塊兒談論案情。這是清鋼廠成立以來發生的最嚴重的案子,而且還是系列案,大多數人這輩子從來沒有遇到過,大家都很關心,希望能早日破案,將兇手繩之以法,讓清鋼廠重回往日的安寧。我們也知道這種……這種連環案跟普通的案子不同,不太容易破的。我們身在其中,不能不聞不問,主要是想集思廣益,為案件偵破出一份力。”賀章林熱情洋溢道。
儘管老賀同志認為自己對警方是一片赤誠,可人家對他的說辭並不領情。什麼“集思廣益”,什麼“為案件偵破出一份力”,把自己說得跟什麼神探似的!誰要他不自量力瞎攪和了?
“你們如果真想為案件偵破出一份力,就應該積極向警方提供與案情有關的資訊,而不是在那兒瞎議論。”徐國平不客氣道。
一聽到這位徐警官的露稜露骨的話語,就讓我爸想起了上一次與他的不愉快遭遇,一下子來了精神。
“我們怎麼是在瞎議論了?我們是圍繞著案情展開無拘無束的暢談,這是一種開放性的思維方式,它造就了一種無障礙的思想境界,能給人意想不到的啟迪。”老爸靠著床柱,翹著二郎腿,一邊對著空氣吐菸圈,一邊說些指向不明的話。
他的話讓民警們聽著不知所云,但卻感覺到了某種程度的傲慢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