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似乎跟嚴文清的話相互印證了。
“知青當中曾經有人鼓動我去找嚴文清算賬,還說他們會助我一臂之力。我沒有響應,結果被他們看成是膽小鬼。我之所以沒有響應他們,並不是因為相信那個人是清白的,而是因為在我的內心,我更恨的人是自己,甚至還有我的父母。不管嚴文清對小青做了什麼,始作俑者都是我們自己,是我們這些聲稱最愛她的家人!要不是因為我們的自私,為了重新做回城裡人,而逼迫單純的小青去做那些她根本駕馭不了的、完全陌生的事,她也不會離我們而去!”
張燕鴻長嘆了一聲。“我一直活在悔恨之中,恨自己的自私,恨當初小青跟我說害怕嚴文清的時候,不僅沒有阻止她,反而勸說她跟他繼續交往。更令我無法原諒自己的是,出事那晚小青徹夜未歸,我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要去找到,還在心裡暗自高興生米煮成了熟飯……我也曾後悔當初自己沒有當機立斷,在那個人離開村子之前殺他以洩心頭之恨……放棄也是一種解脫啊,可以讓我脫離苦海,但我又擔心萬一哪天小青回來後找不到家人怎麼辦?這是我繼續活著世上的唯一的理由。我……活得好苦啊!”
渾濁的淚水在他佈滿皺紋的臉上緩緩流淌。
“既然你不認為嚴文清是無辜的,那你能不能跟我們說說你懷疑他的理由呢?”王熙榮問道。
“要說確鑿的證據,我是一個也沒有。但是小青是個很傳統的女孩,除了去嚴文清那裡,她從來不會一個人在晚上出門的。出事那天她雖然沒說去哪兒,但是除了嚴文清那兒,她不可能去別的什麼地方……我猜想那晚可能因為父母的苦苦哀求,使得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去見嚴文清,遭到拒絕後,她可能哭著跑了出去,一個人在林子亂走,結果……遭遇了不測……”
“你為什麼認為你妹妹是被嚴文清拒絕後跑了出去,而不是遭到了他的毒手呢?”洪建陽問道。
“因為那個人的確對小青沒有那個意思,所以我想他肯定是當場拒絕了她。他總不會因為這個就殺人吧?再怎麼狠毒的人也不會那樣啊!再說,小青是個有自尊心的女孩,被他拒絕後不會硬賴著他,只會羞愧地跑掉,然後象上次被那人羞辱之後在林子裡大哭一樣,又跑到他們常去散步的林子裡痛哭……”
他哪裡會想到自己的妹妹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惡魔啊!洪建陽暗忖道。但是他關於嚴文清對張燕青沒有意思這點說得那麼肯定,令洪建陽感到迷惑。“你怎麼知道嚴文清聲稱的對你妹妹沒有那個意思,究竟是真話還是謊言呢?”
“從小青的日記中可以看出來,那個人在這點上好像沒有說謊……一直都是小青的一廂情願,她實在很可憐……”
有日記?真是太好了!
“我們能看一下你妹妹的日記嗎?”王、洪二人異口同聲道。
張燕鴻點了下頭,起身進了最裡間的屋子,那可能是張燕青居住的房間。
不一會兒,他抱著一本紅黃格子布面的本子出來。“這個你們拿去吧,如果對找到小青有幫助的話。”他戀戀不捨地把筆記本交到了王熙榮手裡。
“還記得出事的具體時間嗎?”
“我怎麼忘得了呢?那是一九七一年十月二十六日。”
“你妹妹有可能去親戚朋友家嗎?”王熙榮問道。
張燕鴻斷然否定了這種可能。“不可能!小青從小就來到了圳頭村,最遠的地方就是去到縣城,我們家的親戚從來沒有到過這個小山村,所以她根本就不認識我們家的親戚。就算她從我們口中瞭解到什麼親戚住在什麼地方,因為一時想不開躲到他們家,事過之後她一定會寫信或者打電話告訴我們的,不可能將近四年音信全無。再說,能夠想起來的親戚朋友我都問遍了,得到的全是否定的答覆。”
“你有你妹妹最近的照片嗎?”洪建陽問道。
張燕鴻轉身進了另一間屋子,隨後抱著一本相簿走了出來。相簿很乾淨,不像這個家中的大多數東西那樣落滿了灰塵,看樣子他經常翻看它。如今,他也只能透過這本相簿跟他的親人相會了。
洪建陽接過相簿仔細翻看裡面的照片,最後他指著張燕青的一張全身照和一張四寸的正面照說:“這兩張照片可以借給我們嗎?用完了會還給你的。”
張燕鴻淒涼地一笑。“拿去吧,只要你們用得著。”
“你妹妹跟嚴文清來往了有多長時間?”洪建陽問道。
“到出事的時候,有一年多了。”
離開張燕鴻的時候,洪建陽又問了個奇怪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