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好像開始飛舞起那一日自己守在那株桃花樹下等人的樣子,他記起那天殢無傷回來得稍晚,自己守的時間長了,就小睡了一會兒。
也就只有那樣一會兒。
後來似乎是刻意忽略的記憶,想起來的時候,卻是發覺那時應當是已經消失了。
現在這個,也不過是借來的時間幻化的虛影。
呼吸是假的,生命是假的,自己以為自己存活著,這才存在,就如同自己編織的一場幻夢。
“……是該夢醒了。”
時間城。
一場時海崩裂破碎的巨震過後,時軌坍塌之危驟然為之一緩,一切都彷彿一場幻影。
“這是……”飲歲轉過頭看著從時鏈折磨中脫身的素還真,揚起眉道:“你們早知時軌不會互相毀滅?”
“猜到一點,但……總歸是有人付出代價了。”一聲嘆息,帶血藍蓮花紋,不掩一身清骨。
飲歲看了看半面凋謝的時間樹逐漸煥起生機,神情還是不虞。
“時主為什麼不早說?若他早說時劫已解,城主也許就不會逼殺他。”
“他應該是不能說,”素還真搖搖頭,眼底浮現一絲悲色:“就如同最光陰一樣,不能說,也不能想,只要回憶起自己已死,便是真的死了。”
飲歲也是沉默一陣,道:“殢無傷臨走時知道嗎?”
“吾並沒有對他說,只願這最後的一刻,不是生死兩分。”
沉沉嘆息,嘆的是時間終難挽,嘆的是人生坎坷難行,江湖一路血途,不願犧牲的,已經犧牲了。
慟色未至極端,心底莫名發出一聲玩味的聲調,熟悉又陌生。
“人類,感受到自己的無能了嗎?尤其是你,素還真,你無能為力的神情算是對吾之一絲安慰……吾真是厭惡你給吾之魔體添的麻煩啊。”
飲歲也是同感,驚訝間,整個時海無數白羽落下,時間樹前,至潔的神光籠罩,只有半面神的真顏模糊得令人難以逼視。
“這場戲算不上精彩,末日的戲碼總是展現人類醜陋的嘴臉,這一次該說是意外?”頗帶著一絲遺憾的意味,異色眼眸微闔,修長的指尖點上婆娑的時間樹。
“不過出於對人類的小小獎賞,嶄新的時間之子,繼承時間之主又真正擁有神格的存在,賜你孕育……”無論如何,驕傲的天神總是改不了私心裡那一點惡趣味的心思,神識掃視人間時,忽然發現落跑的紫衣道者,一時間也顧不得給素還真加點教訓,便是身影化作雪白光羽消失原地。
原地惟留素還真與飲歲面面相覷。
什麼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蒼生:……次奧,總覺得棄總要玩我點什麼是我的錯覺嗎?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雨停煙消
暴雨滂沱,澆得嫉妒與渴望就像蔓燒的野草
“你知嗎,我對他熟悉到……他碰過你哪裡,你抱過他那裡,我都一清二楚。”
一個旋身,冷鋒劃過,若是常人早已斷頸,但暴雨心奴詭異體質竟是毫髮無損。
“我記得很清楚,他身上的氣息甜美得就像隔著一層血肉即將噴濺的鮮血一樣……你說,他碰過你哪裡?在你頸間呼吸過嗎?他吻過你嗎?”令人毛骨悚然的渴望,陰柔的聲調,就像慢慢勾纏上脖頸的蛇,吐著信子愛撫咽喉。
劍上的殺氣愈濃,意琦行向來潔身自好,這樣的瘋子,在他眼中辱及綺羅生的時候,便是血性已起。
汙言穢語,觸怒意琦行底線,凜然眉目染慍色:“意琦行平生三不忍,濫殺無信者,坐深淵而不回頭者,傷吾兄弟者,斷不能容。”
但暴雨是個瘋子,瘋子……怎能瞭解?
他手上的鐮刀怎能就這樣輕易地收了面前這高傲的劍者去?他身上有那個人的牡丹香,濃得他都能嗅出那掩在香氣下沉沉的愛慕之心。
愛慕之心啊……
九千勝大人,他深愛的九千勝大人,真是,多情啊。
若是您的手願意愛撫心奴的臉龐,你的嘴唇能碾壓心奴的唇舌,心奴願意獻祭上包括靈魂在內的一切……
但,為什麼每一次,都給了別人?
“搶走他的人,我一向很寬容,因為你們身上都帶著他的血香,咬得太急,纏繞在舌尖上的人命會不夠豔香~”
回答暴雨的是鋪天蓋地的劍意襲殺。
但分明已經是千刀萬剮,暴雨的黑影仍然如被光割裂的陰影一般毫髮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