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大笑起來。
憨哥不自在地收回右手,看著它,自己也笑起來:“嘿嘿……是不該敬禮的!嘿嘿……”他急忙駕車出去,背後又是一片肆無忌憚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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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胡喜很得意,生意很順,手風也好。沒想到這個世界如此精彩,自己在一個極其偶然的情況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獲得了一條資訊。別的哥們都不以為然,而他卻開啟手機,給廣州方面和山西方面搭了個話兒,兩家就成交了一個專案,按百分之十二的中介費,他一次就得了七萬五。
“逗啊真逗!瞧我胡喜這本事,咱也進入款爺行列了。哩格楞呀哩格楞,咱是大款,咱發了,這理兒上哪去說?”他猴兒似的在街坊鄰居面前上躥下跳,耀武揚威,一說起話來,就像江河之水,滔滔不絕,唾沫星子滿世界亂飛,噴在韓大媽臉上時,韓大媽剛要擦去,他便制止住人家,眯縫著小眼兒高叫:“福星福星,這可不能隨便擦呀!俗話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是你的乾兒子,這就給你送點喜,也給我哥驅驅邪,接下來他就會飛黃騰達的,別擦別擦!”
這會兒,他扭動著瘦精精的身體,嘴裡哼著“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和著錄音機裡發出的喧囂聲手舞足蹈。接著,他捋捋剛染的黃髮,學著宋祖英的腔調,用女聲唱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咱開啟家門,迎呀麼迎春風……”雖然捏腔捏調,可“好日子”三個詞,唱得最準,真有歌后那味道呢。京劇他也行,尤其喜歡梅蘭芳,在公園舉行的票友清唱中,他的《貴妃醉酒》把人們唱得如醉如痴,連被邀請來的中國京劇院那位老琴師也忘了拉京胡,衝上來與他握手,博了個滿堂彩。現在,錄音機里正放著鞭炮的錄音,滿地都是五顏六色的小氣球,他住了嗓子,又歡樂無比地踩爆地下的氣球,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震得牆上貼著的“喜”字也一顫一顫,整個小院,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韓大媽大喘著粗氣,和身著戲裝的張主任、王大爺等人猛地推門進來,見到這個情景,全都大吃一驚。
由於身體發胖,張主任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她下意識地擦了一把臉,臉蛋上紅色的油彩抹到了鼻樑上,頓時沒了《花為媒》中新娘子張五可的模樣,倒像個拉縴保媒的阮媽媽了。她並沒感覺到自己破了妝,只把胳膊抬得老高,用那上面的紅袖箍來顯示居委會主任的權威。她上前一步嚷道:“猴精,你在搞什麼鬼?”
王大爺瞅了瞅張大媽,捂嘴笑了一聲,轉頭提醒李大媽和陳大媽,要他們千萬不要擦汗,然後對胡喜說:“大清早的放鞭炮,可把我們嚇了一大跳啊!你小子歪,用個錄音機,就整出這麼大動靜來,怪不得你能發財呢!”
胡喜從王大爺手中接過水果,熱情地請大家吃,並學著戲裡的腔調,抱拳笑道:“大叔大嬸,鄉鄰高朋,小可今日,喜事來臨,特請諸位,鬧騰鬧騰……”
韓大媽與胡喜同院。她是在小花園送走兒子上班後,才得到胡喜通知的,說是翻過皇曆,今日大喜,央求她去市場買些水果,所以她才如此急急匆匆。此時見狀,頓生幾分怨氣,紅著臉說道:“得得得,別耍貧了!不是說小朱子他們說話就到嗎?不是說你要搞個閃電戰嗎?不是說你要給街坊鄰居一個最大的驚喜嗎?你呀你,可把我當猴耍了!看你把這搞得亂勁兒……”
張主任望望胡喜,不解地說道:“小朱子?我說胡喜呀,你倆咋沒到居委會去登記?雖說如今開放了,年輕人都喜好未婚先同居,可咱是老街坊,你是大爺大嬸們看著長大的,你可不能趕那時髦,還是按法律程式辦才好呀!”又望望韓大媽,說道:“怎麼?這事你知道?你和胡喜這是唱得哪一齣戲啊?”
胡喜嬉皮笑臉道:“報告主任,本居民不結婚,今天只是訂婚,小朱子接她孃家人去了!”又拿腔拿調對眾人說:“我知道規矩,我也知道大傢伙忙,所以才用鞭炮聲把你們招來,給我這晚輩壯壯聲威,誰叫大家都是鄰居呢?請,請進屋吧……”
張主任撇撇嘴道:“你小子,歪點子可真不少啊!”
韓大媽見大家站著,也盡起了地主之誼,說道:“我們這院兒小,憨哥整天迷迷糊糊,說是要修繕一下,可總是沒時間。張主任呀,陳大媽,都快屋裡坐吧。”
王大爺沒有進屋,而是盯著胡喜問:“猴精,喜事啥時候辦呀?”
胡喜回道:“快,快……說辦就辦,就這兩天……”
這時,聞訊又從院外擁進一大堆男男女女,他們都在嚷:“憨哥辦喜事?娶的是誰?”頓時院內亂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