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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緣分呀緣分,你有慧根!”就順著他的手指說:“上是天,下是地,你就站在這兒。”

他卻一把打了那人的手,搖晃著腦袋說:“你說的那是手,那是五個指頭,而不是我看到的東西。沒有它們指點,太陽照樣是太陽,月亮照樣是月亮。”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說的是醉話還是醒話,只覺得身邊的人群呀,汽車呀,樹木呀,都在向後匆匆移動,自己的身子被那和尚帶著,飛速地向前迅跑——跑落了太陽,跑來了月亮,還有星星:一顆、二顆、三顆……滿天都是閃閃爍爍的眼睛。更讓他好奇的是,一個滾瓜溜圓的光腦袋,搖呀搖地在眼前動來動去,晃得他眼冒金花,以為是顆星星,就欣喜地伸出手去摸,卻覺得是個和尚的頭。細細聽,晚風之中,似乎有人一遍一遍地在說:“緣啊緣,這就是我,這就是我……”

不知過了多久,星星沒了,天漸漸亮了。他覺得,經歷了一場夢幻似的,自己此時醒過來了。仔細看看周圍,原來自己坐在一個新綠化的小公園裡,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就疑惑地說:“我好像是被誰帶到了這兒,那和尚呢?”他摳摳腦袋,發現頭頂光禿禿的,地下滿是碎頭髮,就說道:“光頭還在這兒,和尚沒跑,而我上哪去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時,他就聽見母親和一些街坊鄰居都在喊:“這一夜,憨哥跑哪去了?天都亮了,咋還不回家?憨哥呀憨哥,咋就這麼憨?”

他仔細觀察一下週圍,發現自己坐的這兒,離自己家並不遠,本想回一句“找我幹什麼?我都找不到自己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但卻摳著腦袋,沒敢跟人們打照面,心裡在說:“平日裡好好的,都說我憨,昨晚大醉一場,腦袋也稀裡糊塗被人剃光了。如果叫他們看見,還不把人罵死了?”

於是,他趕緊回了一句:“媽呀,你們別費心找了,我丟不了,無非喝了些酒,到外面透透空氣罷了。現在,我醒了,這就上班去!”

他匆匆離開了這兒的時候,心情開朗了許多。因為旭日東昇,紅霞滿天,鴿子在天空飛翔。孩子們正去上學,年輕人在長跑,老年人在打太極拳。他由衷地說:“不管前途是好是壞,新的一天,新的生活,又開始了。”

2

一陣劈里啪啦的鞭炮之聲,從一座四合院中響起,把天上的鴿子驚得炸了群,慌慌亂亂向四面八方逃散,連居委會黑板上掛著的“人口普查”標語也被震落下來。

衚衕口,急匆匆擠出一個畫著三角眼、白鼻樑小丑戲妝的老漢,扯著嗓子喊著:“今天是啥日子?我耳朵背,你們聽,你們快聽呀!”他是王大爺,六十歲上下,緊張地扶一扶欲墜的戲帽,還想說什麼,又怕誤了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

聞聲後,衚衕裡又擠出幾位畫著大紅臉,著戲妝的老太太,她們都七嘴八舌道:“好啊好,許是誰家結婚辦喜事吧?”

王大爺對門內喊道:“張主任,你無非是裝新娘嘛,還真的當起新媳婦來了?咋這麼磨蹭?快出來看呀,看真新娘子!”

居委會張主任,人已發胖,果真是舊式新娘出嫁時的扮相,邊出門邊往頭上戴花,笑著嚷道:“新娘子,臨上轎才扎耳朵眼!哈哈哈哈……當新娘真好……”

王大爺與眾老太太笑道:“你這新媳婦兒,還沒上轎,迎親的鞭炮就響起來了!”

張主任聽了聽,笑道:“是呵是呵,哈哈哈哈……剛想睡覺,就給了個枕頭;剛遇著雨,就得了把傘。”她立馬停了笑聲,嚴肅地說:“不對!咱北京禁放煙花爆竹這麼多年了,誰在違犯規定?”王大爺抻脖望著道:“像是他韓大媽那院兒。”

李大媽對陳大媽等人說:“如此看來,憨哥找上物件娶媳婦了?還說他憨呢,還說他和當今時代格格不入,”拍一下大腿,又說道:“喝,前兩天,他還去美容店理了個時髦的頭呢,頭髮又光又亮,原來是預備著當新郎官呀!”

王大爺笑著嚷:“誰說不是?我見他打扮得那麼精神,就問他啥時候辦喜事。他衝著我嘿嘿笑,我想一定是快了。沒料到,今天就……”接著抻長細細的脖子,嗓門提高八度道:“好事!好事啊!這下,韓大妹子再也不用為兒子的婚事犯愁了!”

“那也不能放爆竹!我得去管管!”張主任制止住了人們的喧鬧,邊說邊向前走,並從口袋裡掏出紅袖標戴上,一揮手道:“你們都愣著幹啥,還不快跟我去瞅瞅!”

陳大媽捧著大紅裙子,問道:“張主任,咱這秧歌比賽咋辦?”

張主任說:“那只是業餘活動,誤了就誤了,先緊這正經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