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慶就來了。
“喝,文秀媽,我正想你呢,你是我心裡的蟲蟲呀,咋就知道了?快坐快坐!”
文秀媽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後,激切地說道:“劉姐,文秀是你接的生,她的婚事,我就全託給你了!”
劉主任遞上茶去,接茬說道:“是啊,是我接的生……”腦中回憶起產床上,嬰兒在哭,魏大夫在說:“是個男孩……”她就上去安慰產婦……
文秀媽見劉主任愣神,推了她一把道:“你想什麼?咋說半截話?喂,我的好劉姐,人家在跟你說話呢!”
“哦哦……”劉主任回過神來道:“你說啥?我這不是在聽著呢……”
文秀媽嘆口氣道:“唉!都說女兒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我看這是胡說八道!還是養個男孩好哇!你瞧我那死文秀,我說東,她偏向西,咋這麼不聽話?”
劉主任點點頭,表示贊成這個觀點:“她是脾氣犟,介紹一個她否一個。”
文秀媽說:“快三十了,你說讓我這當媽的愁不愁?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偏偏讓我攤上這麼一個不聽話的主兒!”
劉主任的思想又轉了回去,說道:“文秀媽,你說巧不巧……那位和你同日生孩子的韓大妹子……”
“甭提她!”文秀媽的臉立即繃起來:“你別給我介紹,我們就住一條衚衕。那人有病,病得不輕!她呀,時時處處和我作對,我從來不待見她!我跟她是老冤家!”
劉主任有些驚愕,說道:“什麼什麼?你們認識呀?你來過我這多少回,可從來沒有說起她呀!這倒有趣了,生孩子一起生,住又一起住,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呢!我說你呀,別跟人家鬧矛盾,她那孩子……”
文秀媽一聽“孩子”,忙說:“你是說憨哥?他怎麼了?”
劉主任本想告訴她胡喜一夥剛才辦的那事,但知道這倆人有矛盾後,多了個心眼,就含含糊糊道:“沒沒……他沒怎麼呀。”
“是不是他媽來給他徵婚了?”文秀媽氣沖沖地說:“哼,還說呢,我家養了個老姑娘不假,她的兒子不也找不上物件嗎?”
小趙在一旁聽著,忽然冒出一句話:“文秀媽,不如他倆成一對!”
劉主任正在倒水,心裡猛一驚:“憨哥和文秀——出生時,倆孩子就……”嘩啦一聲,杯子落地,摔成了碎片。
文秀媽眼睛瞪得老大,不解地問道:“劉姐,你這是怎麼了?”
劉主任忙掩飾道:“沒什麼……這水真燙……”就趕緊用掃帚收拾碎瓷,小趙說著“我來我來”,奪過掃帚,幹起活來。
文秀媽白了小趙一眼:“死丫頭,盡瞎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趙不敢多言了。劉主任調整一下情緒,為文秀媽重新沏上一杯茶。倆人和過去一樣,從大學生資料堆裡,又為文秀挑來選去,認真而又細緻,直到文秀媽被送出門時,仍在反覆叮囑:“雖說現在社會開放了,在咱北京城裡,三十歲沒嫁的姑娘多的是,我可反對那些獨身主義,文秀的事,千萬要抓緊啊。”
劉主任一個勁地點頭說:“放心吧你吶!大學生你看不上,嫌人家沒有經濟基礎。這好說,趕明兒,我給你瞅個又有錢,又有能耐的。”
文秀媽走後,劉主任陷入沉思,腦中又迴盪起了兩個嬰兒的哭聲,而且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彷彿瀰漫了整個天際。她不由說道:“難道……弄錯了?”
小趙瞅著她說:“劉主任,你……你說啥?”
劉主任望著文秀媽漸行漸遠的背影,嚅嚅說道:“我是說——這倆孩子呀!”
7
在公寓裡,韓大媽琢磨著:“如今結婚,年輕人都好說‘車房俱全’,這可是個硬指標呀!趕明兒,我也到銀行去貸款,從櫃底下拿出老本,給憨哥按揭買一套樓房——我是不住他那兒的,但他一定要有,就是空著也好!”邊絮叨邊收拾房子,猛一抬頭,肖鈴的表姐回來了——她正是憨哥曾經給修過鞋的李亞男。
進屋後,李亞男吃驚地問:“這位大媽,你是誰?誰讓你幹活的?你咋進來的?”說話像連珠炮似的。
韓大媽被問蒙了,放下活兒答道:“我……我是隨肖鈴姑娘來的,她買水果去了。”
“噢,是這樣……”李亞男放下包兒說道:“我是她表姐,這是我的房子……”
韓大媽睜大眼睛認了認,發現肖鈴的表姐,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老姐當母”的形象,而是一位年輕的女人,覺得沒什麼了不起,自己兒子也用不著怕她,於是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