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媽滿眼含淚道:“我……我……這讓我說什麼呀?”
王大爺瞅著文秀媽道:“剛不是說過,怎麼又抹起淚疙瘩了?應該高興才對。這可是大喜事呢……”想了想說:“快去寫呀,文秀媽,把我對老文問候的話也捎上……”
張主任和眾人鬨鬧起來:“老王頭,這礙你什麼事?別沒事瞎攪和!”
王大爺梗著脖子,像爭論電視節目一樣認真:“怎麼叫瞎攪和?當年文技術員剛來廠裡,我還是他的師傅呢!咱中國人論理都論根兒,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文秀媽,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張主任等又鬨笑起來:“串輩兒啦……哈哈哈哈……讓文秀媽叫你一聲‘老爸’,你應得起嗎?哈哈哈哈……還死犟呢!”
王大爺一想,便不好意思笑道:“嘿嘿……是不合適……”
這封突如其來的海外信函,把文秀媽久已平靜的心折騰得波濤洶湧。回家後,她捂著被子哭了一場,似乎把仇呀怨呀都宣洩出去。入夜之後,文秀回來,母女倆卻相對無語。
文秀看著那張文志強當年的黑白照片說道:“媽,你眼睛直直的,這樣可要得神經病的,你快說話呀……”
“那院的罵我神經病,你這臭丫頭咋也這樣編排我?”文秀媽激動了一下,但很快就唉聲嘆氣,彷彿從冥冥中回到了現實,沒頭沒尾地說了句:“回來就回來吧!”
文秀沒搭那個茬,也莫名其妙地問了句:“媽,我那爸……他長得帥氣嗎?”
文秀媽點點頭說:“帥氣!比你長得俊。”
“那……”文秀說:“你怎麼能讓他離家出走呢?要叫我呀,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一個家庭……”
文秀媽說:“那是啥年代?啥形勢?給你說過多少遍了,不是我不留戀他,而是他狠心扔下我跑了……”
文秀給母親倒了一杯水說:“不管怎麼說,他是我父親呀!媽,讓他回來吧,我真想見見他呢——這麼多年,我沒有父親,生活中就像缺了半個天似的!媽,你寫封信,讓他回來吧!”
“唉……”文秀媽又抹起淚來。
與此同時,在後院裡,韓大媽也是愁腸百結,桌上放著米飯,放著西紅柿炒雞蛋、冬瓜燉蘑菇,還有兩盤自制的泡菜,她看也不看,根本無心動筷子,自言自語道:“他要回來了……他還是當年那個俊模樣?他真是命大呀……”
胡喜急匆匆地跑進屋來,喊道:“大媽,大媽,你聽這一回……”
韓大媽收回神兒,拉住他的胳膊問:“今兒,又有什麼好事?”
胡喜掏出吳瑛瑛的信,一臉沮喪地說:“有情況——不行啦……”
“吹了?”韓大媽緊張起來:“快說說,啥情況?”
胡喜說:“瞅瞅,人家說了,還沒結婚,還沒有進入熱戀期,感情就大降溫,而且水平大退步……”
韓大媽一跺腳,指點著胡喜的鼻子道:“你呀你,淨耍小聰明!你呀你,以為別人傻呀!我當時就說,你那省錢的辦法不行。怎麼樣,人家果然不買賬吧!”
“這不砸鍋了?”
“還是請那老頭寫。你呀,真不該……”
“我不是考慮情書開支太大嗎?”
韓大媽這就開啟櫃子,拿出她那個包來,從裡面取出一個存摺,交給胡喜道:“甭瞎折騰了,你呀,拿上這錢,還是去請那高水平的老頭兒吧!”
胡喜一愣,說道:“大媽,這可是你一輩子的血汗錢呀!我的好大媽,留著,留著,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韓大媽說:“甭廢話,錢在關鍵時刻不用,留著墊棺材呀!拿著,快去!”
胡喜死活不肯拿存摺,說道:“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自己解決——大媽,你歇著吧,我走了!”說著,又匆匆離去。
2
硬著頭皮,胡喜又一次笑嘻嘻地蹲在代筆老頭兒身邊。
郵電局門口,似乎來求文的人比先前多了許多,那位代筆老頭,瞥了一眼胡喜,忙著為一位中年婦女寫狀子,根本不理睬他。
一會兒,狀子寫好,中年婦女抖抖瑟瑟地看了看,抹著淚說道:“老先生,情況就是這樣,你寫得真好,我和孩子還有瞎眼的母親,都謝謝你了!”
代筆老頭兒捋著鬍子說:“冤假錯案哪個朝代都有,你別哭了,把這狀子拿去交法院吧,如果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
“嗨嗨……”胡喜插了個空子,說道:“老先生,你聽我賠罪呀……你忙